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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紅童子

  寇立修煉五行拳被迫中斷,怒氣發如洪流,接連殺死八位神仙道中人,這才平息了殺念,殺念一消,頓時念頭通達,就像是寶鏡被擦拭了一遍般。

  ‘以前我是生怕殺意過重,迷蒙了本心,如今則怕殺的不夠,破了心境,種種變化,真叫人玩味啊。’

  寇立微微一笑,心境好似琉璃,內外通透,他也知道,自家積累已成,五岳山下的心猿,四大煉的最后一關,還有五行化命的關竅,怕是要武盟大會中做最后一場,才能夠了結。

  ‘不過這樣也好,若真的是事事成功,那什么對手都成了死魚,未來也太無趣了些。’

  不過,還有一個厲害人物——

  寇立腳步一轉,好似縮地成寸,區區數步,便就走過了數里,停在一座楓樹之下,楓葉如火,樹下坐下一位童子,同樣通紅似火。

  紅眉、紅眼、紅發、紅衣、紅劍。

  觀其模樣,同樣是無雙之色,面如敷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鬢挽紅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單論樣貌,簡直比寇立還要俊俏幾分,只是表面年齡太小,狀如童子,讓人心生惋惜。

  但是他人看到這紅童子第一眼,就絕對不會在意其樣貌,而是他那純粹如三昧真火般的猛烈精神。

  除惡務盡,降魔不止。

  “厲害,厲害,雖然未有學會仙術,但將天地變化之勢,融入自己的拳術中,技近于道概莫如此,我入世以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閣下是?”寇立注意到對方手上的燈蓮,燈蓮、燈柱、燈臺,合起來便是一整盞燈了。

  “紫霄派,紅童子。”

  紫霄派和邪宗,都是這場惡德寺斗劍的主角,冒出一個弟子來,寇立并不意外,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于對方并無惡感,至少他們沒有像邪宗的人般,見人就殺,見寶貝就搶。

  看來這正道七派,是屬于某種守秩陣營的,畢竟是正道嘛。

  “只要斬妖除魔,便是我道中人,只是此物于我有大用,閣下能否割愛,”紅童子看向寇立手上的另兩個鬼燈部件,道。

  寇立搖頭,“此物于我也有用。”

  “以物易物如何?”

  “我非神仙道中人,寶物再貴重,與我無關,”寇立搖頭,人仙之前,他還是武人,人仙之后,這些寶物,他也未必看的上眼了。

  “也對,”紅童子點頭,“三者不合一,此寶便形同廢物,閣下以為呢。”

  “不如比斗一場如何,看看你的飛劍,能否擋住的我的拳,”寇立笑道。

  “我之劍術,只斬妖魔,不斬無辜,”紅童子搖頭,“論道如何?”

  “亦可。”

  紅童子面色一肅,正經危坐,同時將燈蓮放在二人中間,寇立同樣如此,誰也不擔心對方會做下作手段,這是屬于二者的驕傲。

  寇立思索片刻,問道“何以為仙,何以為魔?”

  紅童子毫不猶豫:“仙道無形,故恬淡,魔道易邪,故多欲。”

  寇立點頭。

  紅童子問:“人之心無時不動,動則散亂,而萬念紛飛,幻象交織,無時得靜;吾輩修道,順天應人,斬妖除魔,先得天心,便證本心,自得清靜,爾心如何?”

  寇立閉目,同一時間,五岳山下心猿亦閉目,道:“心為圣,心為魔,心是佛,心又是賊,凡事無以心大,故心為賊王,欲得我本心,須寂其心,死其心,使一心不動,萬念具消,心寂則念自止,念止則心自寂。”

  紅童子皺眉,他兩世為人,修道求真,以本心對本心,居然壓不住對方。

  “何以天心是你心?”寇立又問。

  “道家修道,重真心為用,真心在妄即凡夫,妄心歸真即圣地;真心者,即人之本來心,亦曰天心、道心。”

  紅童子雙目如電,直刺對方,“順道者昌,逆道者亡,仙道如此,天道亦如此,爾欲順道否?”

  寇立捏了捏手指,道:“心即道,道即心,心即物,物即心,道在本心,格物為道……”

  二者之辯論,看似輕描淡寫,但內里其實殺機重重,都欲滅對方本心,稍有半點差池,心思一亂,必然走火入魔,魂魄迷亂,兇險程度甚至超過斗法的風險。

  寇立所在一面,萬物如春,草木生長,紅童子所在一面,楓葉如火,火灑滿地。

  道是本心,亦是根源,論道其實才是最危險的。

  紅童子額頭上汗珠緩緩流落,眉頭或皺或緊,雙方的交鋒到了一定程度,他有些支撐不住了。

  寇立雖然面色不變,但是心猿卻在山底下怒吼咆哮,仿佛隨時要拔山而出。

  終于,紅童子起身,落下楓葉同時化作火光,一字一句道,“乾坤交泰,正道永昌。”

  寇立雙眼睜開,混沌冷漠,同樣道:“道無善惡,亦無正邪,唯人自擾。”

  紅童子背后寶劍‘噌’的一下射出,距寇立額前僅有半寸,殺機如虹,隨后‘哇’的一聲,血水落地,滿眼復雜的看了對方一眼,人劍合一,騰空而上。

  “爾若為惡,吾必殺你!”

  寇立面色不變,只是輕輕道:“看來是我贏了。”

  最后一問一答,寇立成功的破開了對方的道心,殺機蒙眼,對方這一劍若真是斬了下去,他自信能躲過,但對方便會徹底入魔。

  不過這紅童子到底在最后關頭,鎮住了殺機,不過能否恢復道心,就也未可知了。

  寇立將燈蓮、燈柱、燈臺拼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成形的鬼燈,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骨手,高舉著一座蓮火。

  “唔,是時候回去了,最后一場,想必在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吧。”

  時間轉瞬即逝,京城東南角的貢院便如約舉行,南北學子齊聚一堂,翰林、學士、各路儒門考官,紛紛現身。

  禮部如此熱鬧,兵部也不閑著,各路兵馬勁銳調動頻繁,從京城到津門,沿途各地都被重兵把守。

  冀、晉、遼、吉、蘇、浙、皖、閩、贛、魯、豫、鄂、湘、粵、蜀等中原各地,英豪盡出,各大武行的會長、大宗師、大拳師,盡會于此,這一場后,至少能決定武行百年的大局,沒人愿意被踢出局來。

  甚至謠傳,還有西域各國的舉國級的強者,草原中的外族好漢,琉球等海外之地的漢家苗裔,同樣會參與其中。

  有記錄的大拳師便已上百,至于宗師級別的怪物,泄露出的氣息,讓京城的熱度都高了幾分。

  這也是為何最后一場,安排在津門而不是京城,這些怪物要是一起作亂起來,朝廷大軍都未必守的住皇宮。

  今年的二月份,遠比過去要熱鬧。

  津門西沽口,在北運河與子牙河的交界處,為南方漕運入京的必經碼頭,腳行眾多,苦力遍地,到處都是蒼老而麻木的人影。

  “王小子,快些將船上的貨泄了,然后將那十幾個糞桶洗干凈。”

  腳行的一個大頭目,一腳重重的踹在年輕人的身上,年輕人踉蹌幾步,糞汁灑在身上,引來一片笑聲。

  子牙河的舟船上,數道身影正在默默的看著這一幕,良久,有人才忍不住道:“王無敵真的這般作賤自己?”

  “自從回京卸職之后,他便放下一切,在這里做最下等人干的伙兒,已經有半年了。”

  “他可是朝廷封的烈王,便是自污名聲,也不是這么個污法,”有人不解道。

  “還是說,傳聞是真的,在回京的途中,這位烈王已經神志不清,半瘋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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