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要成親的緣故,這座小樓里的氣氛似乎也有些旖旎,燭光透過紅色的紗燈之后,光線就成了暗紅色。
宋喬坐在一張矮幾后面,正在一張白絹上寫著什么,不時地用手帕擦拭一下眼角,看得出來她似乎非常的難過。
“長平頤氣指使習慣了,骨子里又有些盛氣凌人,不是一個好的說媒人。
你也知道,我身邊能擔任這個大任的人只有長平跟阿嬌,如果請阿嬌來,你會更加的難受,兩害相權取其輕,只能是長平了,你忍忍,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
云瑯想要靠近宋喬,發現這個女子起身躲到了帷幕后面,只好停步。
“我沒有生氣,真的沒有,長平長公主來給我們訂婚,是我的福氣,她也沒有看不起我,只是說了一些媒人該說的話,順便教訓了我一些婦人該遵守得典范。”
宋喬的聲音從帷幕后面傳出來,似乎有些羞澀。
云瑯笑了,壓低了聲音對宋喬道:“想你的家人了?”
“嗯!”
“能確定你的長輩都去世了么?”
“是的。”
“這樣啊,你其實可以在驪山修建一座衣冠冢的,時時祭拜,他們就會活在你的心里。
云氏莊園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我們成親之后,不會捆住你的手腳,應該讓你感到更加愉悅才好。
如此,你嫁人才有意義,如果感受不到快樂,你隨時都能拒絕我的,這樣的婚事不舉行也罷。”
宋喬沉默了片刻,然后澀聲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
云瑯大笑道:“你才見過幾個男人啊,既然打定主意了,就不準反悔,我這就去準備婚事了。
你乖乖的待在這里等著出嫁就好。”
“你總是這樣待我……”宋喬有些慍怒。
“哈哈哈,想聽情話,以后有的是機會,我會讓你聽到吐的……”
“呀你這個壞人”
一只荷包從帷幕后面丟了出來,云瑯撿了起來,放在鼻端嗅一下大笑道:“真香,歸我了。”
剛剛走出小樓就看見蘇稚那張毫無表情的死人臉。
“說點私房話!”
云瑯匆匆的解釋了一下,就迅速離開,然后就聽到蘇稚大聲的對宋喬吼叫:“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長平自然是不會等云瑯的,她很喜歡云音,最重要的是云音這孩子喜歡香噴噴的人,只要能讓這孩子鼻子舒服了,她就不會哭鬧。
疲憊的老虎也跟著長平走了,它發現,只要跟著長平,那個很兇的家伙就不會逼迫它上躥下跳。
梁翁,劉婆笑瞇瞇的守在小樓下,見云瑯挑起了一根大拇指,就一起哈的叫了一聲,就去忙了。
天可見憐,小郎終于要成親了。
云瑯每次見阿嬌的時候,都有些心旌搖動,這一次同樣不例外,大漢婦人似乎很樂意向男人展現自己優美的一面。
于是,云瑯見到阿嬌的時候根本就不敢抬頭。
阿嬌的屋子熱的如同火爐,地板下面流淌著溫泉水,四根巨大的蟠龍銅柱還不斷地向外散發著灼人的熱氣,因此,在這樣的房間里不穿衣服都熱,更何況云瑯還穿著厚厚的裘衣。
阿嬌自然就不一樣了,她只穿了一身紗衣,紗衣下面有沒有衣服云瑯根本就不敢看,反正,阿嬌曼妙的身材在一瞥之間就讓云瑯的鼻子有噴血的沖動。
當一個古典美人與現代女郎的火爆身材融合之后,阿嬌就絕對變成了一個妖孽。
“屋子里很熱么?”阿嬌半躺在錦榻上慵懶的問道。
“不熱……”
“那你滿頭的汗水是怎么回事?”
“每次見到您,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心亂如麻,努力思量就把自己逼迫到這個份上了。”
“還算是老實……”
不等阿嬌說出什么曖昧的話,冷著一張臉的大長秋就把一張紗幕拉開,擋在云瑯跟阿嬌之間。
“哈哈哈……”阿嬌似乎發現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笑了起來。
“小子十日后就要成親,不知能否有幸邀請貴人駕凌。”
“咦?你要成親了?誰家的閨女?”
“妻方出身璇璣城!”
“哦?藥婆婆的那個大弟子?她有身孕了?”
“啊?我們還沒有成親呢!”
“滾蛋,就你這幅色胚樣子,能放過好人家的閨女?
卓氏女還是別人老婆呢,你不一樣沒放過?”
“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總之是你們男子占了女子的便宜,然后就成了薄情郎,把人家一腳踢開,自己快快活活的娶新婦。
我聽說啊,那個卓氏女如今正在陽陵邑賣自己的家產呢,你就不過問一下?畢竟是你閨女的母親。
你要了小的,總不能就把大的丟過墻吧?”
云瑯哀嘆一聲,覺得自己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正好碰到阿嬌心情不好的時候。
他忽然想起阿嬌也是被人家拋棄過的,所以……他云瑯很自然的就成了阿嬌眼中薄情的負心郎。
“卓姬是人家老婆……”云瑯覺得自己的辯解似乎有些蒼白無力。
“明知人家有夫君,你為什么還要去招惹?”
“我哪里知道她第三天就嫁人了。”
“無恥,卑鄙,下流……”
一連串的咒罵從阿嬌的嘴里噴吐出來,這一開口,就足足罵了一柱香的時間。
云瑯好幾次想要站起來跑路,大長秋的一只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他動一下,那只手就變得如同泰山一般沉重。
罵完人,宣泄怒火完畢的阿嬌立刻就變得容光煥發,尤其是在換上了一件枚紅色的長裙之后,更是顯得精神奕奕。
“走啊!”
“去哪?”被罵暈頭的云瑯茫然的問道。
“看你的新妻子!”
“我沒有舊妻子!”舊恨新仇一下子涌上心頭,云瑯梗著脖子反駁。
“哼,再不走,我就把卓氏女弄來給你當老婆,讓你一家三口徹底的團圓!”
這個威脅實在是太可怕了,云瑯絲毫不懷疑阿嬌有這樣的本事。
無奈的站起來,泱泱的出了長門宮。
阿嬌自然是不會在這樣的寒夜里走路的,兩個壯碩如山的婦人抬著一頂軟轎跟在后面。
大長秋跟云瑯并排走著,對于云瑯幽怨的目光視而不見。
長門宮的馬廄就在云氏跟長門宮的中間。
此時正是寒風呼嘯,冷月清輝的時候,裹著裘衣的云瑯都被凍得手腳發麻,只有一身單衣跟一堆草料御寒的主父偃更是不堪。
他的吼叫聲已經完全變調了,就像野獸的嘶嚎,根本就聽不出是人喊叫出來的。
一排燈籠經過馬廄,主父偃似乎聽到有人來了,嘶吼聲變成了凄厲的哀嚎:“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
大長秋對云瑯聽到主父偃的嘶嚎聲還面不改色的樣子很滿意,倒是阿嬌命人停下了軟轎,軟轎拐了一個彎就走進了馬廄。
當主父偃見到阿嬌的軟轎之后,居然從草料堆里鉆了出來,歪歪扭扭的跪倒在地上,將腦袋在地上碰的梆梆作響。
此時的主父偃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雍容模樣,他的臉凍得烏青,兩只手腫的如同饅頭一般,身上沾滿了草芥,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阿嬌從軟轎中探出頭來,瞅了一眼主父偃,笑著對跟進來的云瑯跟大長秋道:“這兩個該死的混賬東西辦事不力啊。”
阿嬌的話音剛落,大長秋袖子里的鞭子就已經抽在了那兩個跪在地上的侍衛身上。
大長秋下手極重,一鞭子下去,侍衛身上的老羊皮襖就裂開了一道縫隙。
四五鞭子之后,侍衛身上的皮襖就變成了碎片。
主父偃絕望的抬頭看著阿嬌道:“身負皇命,不敢不從!”
阿嬌大笑道:“當迫我離開大內的時候,烏妝都不允許我拿走的可是你主父偃?”
聽到這句話,主父偃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想從阿嬌這里得到寬恕根本就不可能。
他第一次開始痛恨自己,為什么要卷入宮闈爭斗里面去。
他篤定的認為,阿嬌縱算是不斷地折磨他,卻不敢取他的性命,畢竟,直到此時,他依舊是銜皇命而來。
于是,咬著牙道:“貴人不喜主父偃,何不一劍殺之,如此折磨大臣,有失皇家法度。”
阿嬌笑而不答,兩個剛剛被懲罰過的侍衛,猛地跳起來,提起一桶飲馬的清水,連著里面的冰碴子兜頭倒在主父偃的頭上。
主父偃如同被烈火焚燒了一般,慘叫一聲,就在地上用力的翻滾……
大長秋看了一眼主父偃,然后對呆若木雞的云瑯道:“罵你是愛護你,這才是阿嬌泄憤的方式!”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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