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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子不如人

  云瑯很確定,靠山婦們應該是非常寂寞的一群人。

  她們武力強悍,腦子卻并不遲鈍,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很是笨重,高大,心思卻是細膩的。

  畢竟,皇宮大內里面就容不下傻子存在。

  一晚上的麻將教學之后,這兩個孤獨的靠山婦就徹底喜歡上了麻將這個游戲。

  除過每日雷打不動的兩個時辰的訓練時間,其余的時間基本上都被她們消耗在麻將桌上了。

  她們來云氏的時候身無長物,就身上穿的那身衣衫,套在衣衫外邊的鎧甲,以及兩柄寬大的直柄切刀。

  切刀多少能看到菜刀的影子,一想到一代名將韓信就是被這樣的刀子給剁成肉泥的,云瑯就不勝唏噓。

  孤獨的人自然就喜歡跟同樣孤獨的人作伴,于是,靠山婦們最好的麻將伙伴就是狗子家的兩個婆娘。

  看到老婆們跟靠山婦們把麻將打的稀里嘩啦的,狗子就非常欣慰,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美的場面。

  匈奴人忙的時候就會努力干活,衣食無憂的閑暇時光,就會全力以赴的繁衍后代……

  說來也怪,蘭喬很容易受孕,可是,蘭英就不同了,不論狗子跟她如何努力,都不見成效。

  現在,她們喜歡上了麻將,很好。

  狗子其實不怎么喜歡去長門宮,可是,霍光要去長門宮,他就不得不去。

  霍光被皇帝召見,狗子就只能站在二道門外邊,安靜的等候霍光出來。

  這幾年,總有美少年在皇宮消失,所以,云瑯從不放心霍光一人進出皇帝駐蹕的地方。

  大雪初晴,宮室外邊滴水成冰,狗子站在冰冷的陽光下面,閉目沉思。

  “你應該感謝我的。”

  一個宦官特有的聲音鉆進了狗子的耳朵,睜開眼一看,見大長秋笑瞇瞇的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狗子咧嘴一笑道:“我是云氏家臣,這世上能讓我感激的人只有家主一人。”

  “是老夫將你的名字從繡衣使者名錄上刪除的。”

  狗子笑道:“我只是云氏家臣,從未聽說過什么繡衣使者,老丈如此大言炎炎,就不怕犯禁么?”

  大長秋笑道:“人活到老夫這個份上,也就沒有什么禁令能夠讓老夫止步了。”

  狗子不為所動,見霍光提著一個竹編的食盒從里面走出來,就很有禮貌的向大長秋行禮,然后就接過霍光手里的食盒,隨著霍光離開了長門宮。

  大長秋看著霍光跟狗子離開,笑著搖搖頭,他覺得云瑯太寵蘇稚了,而紅袖卻在云氏孤苦無依的很是可憐,想通過狗子這種重要的云氏家臣給紅袖一點助力,看樣子這些云氏家臣對他們的家主很忠心,沒有暗中支持某一位主婦的想法。

  紅袖沒有孩子,這讓大長秋非常的著急,雖然也曾暗地里問過紅袖,云瑯是否對她恩愛如常,紅袖的回答也是肯定的,可是,這么久都沒有孩子,是不對的!

  每次見到紅袖,大長秋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黃衫女子,那個女子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時隔這么多年,依舊戀棧不去。

  “大伴在想什么?”

  一張同樣青春年少的面龐出現在大長秋面前,大長秋收回哀傷的思緒笑著行禮道:“臣大長秋見過常山王殿下。”

  劉據微微欠身,算是回禮,而后便道:“父皇今日可有閑暇時光?”

  大長秋笑道:“殿下若是問起阿嬌貴人的行程,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要知曉陛下的行程,殿下還需問隋越。”

  劉據抬頭看看高大的長門宮嘆口氣道:“這是第四次了……”

  大長秋笑道:“殿下需要有耐心。”

  劉據道:“心中惴惴不安,如何能耐得住性子啊。”

  說話的時候握住大長秋的手,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就滑進了大長秋的袖子。

  大長秋的感覺非常的敏銳,珠子才進袖子,他就已經對珠子的大小成色了熟于胸,衡量過后,他覺得這顆珠子很適合給紅袖當壓箱底的寶貝,就笑著對劉據道:“該去伺候貴人下棋了。”

  說完就匆匆的走進了長門宮大殿。

  劉據很高興,還以為阿嬌的大長秋對他應該沒什么好感,沒想到并不是那樣,以大長秋的地位,依舊甘愿為他所用,這讓他抬頭看天上的太陽的時候都覺得溫暖。

  母后果然了得,既然能跟昔日的仇敵緩頰到這種程度。

  自他懂事之后,劉據一直對阿嬌充滿了恐懼,尤其是阿嬌懷孕的那一年,母后抱著他日夜垂淚,還說他命苦。

  這些事情都給幼小的劉據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直到藍田出生,劉據才覺得母親松了一口氣。

  這么些年,阿嬌年歲漸長,再無子嗣誕生,壓在劉據心頭的那塊大石頭才漸漸落地。

  此次西南的事情雖然讓父親很不滿意,可是,劉據相信父親沒有選擇的余地,最遲在今年上元之前,他的太子之位就會被確定下來。

  阿嬌現在這樣做,也只是不愿意得罪他這個未來的漢皇!

  “這么說,劉據現在敢獨自一人來長門宮了?”

  靠在軟榻上的阿嬌,擺弄著自己潔白的腳趾,正在研究指甲上的蔻丹。

  “是的,看樣子這一趟西南之行,到底把他胸中的膽量給激發了幾分。”

  阿嬌懶懶的道:“到底是陛下血脈,若是連這一點膽量都沒有,不用陛下出手,我就會弄死他,免得丟了陛下的顏面。”

  大長秋笑道:“云侯常說‘老子英雄兒好漢’此言不虛。”

  阿嬌吃驚的抬起頭,見大長秋神色詭異,也就嫣然一笑,松開腳趾道:“劉氏骨血中到底還是有一些狠厲之氣,昔日這孩子見了陛下如臨大敵,見我如避蛇蝎,現在敢孤身走進長門宮,可見,變化不小,或許啊,這就是我大漢江山萬年不墜的底氣所在。”

  “什么狠厲之氣,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兒,在西南胡作非為一通,仗著長輩寵愛,就無法無天,此次若是不能給他一點教訓,他還不知道天高地厚!”

  劉徹大踏步的從外間走進來,一邊走一邊憤憤不平。

  阿嬌笑道:“好壞都是你兒子干下的,你總不能下重手吧,給點教訓就收手。

  您不見他,會讓人以為你不中意這孩子,到底是從西南苦戰一番回來的,再不見啊,麻煩事就會接踵而來。”

  劉徹嘆口氣,坐了下來,苦笑一聲道:“西南的事情查清楚了。”

  阿嬌攤攤手道:“您已經給這事蓋棺論定了。”

  劉徹嘆息一聲道:“西南之戰的前半場,據兒他們的作為可圈可點,即便是瞞著朕斂財,也斂的很是高明,財務有進出,有出處,堪稱一絲不茍,卻能瞞下六萬金為據兒所用。

  如果按照這個樣子繼續接下來的戰斗,并且如愿完成,朕一定很高興,待他班師回朝的時候,朕即便是不派遣丞相前去迎接,至少會派出太常,鴻臚寺長上前去迎接,至于貪墨的錢財,朕連問都不會問。

  還會欣慰我兒終于會做事了……然而……”

  阿嬌見皇帝郁悶的說不出話來,就拉著他的手道:“您已經滿意了一半,就把這一半當做全部好了,孩子大了,不聾不啞難做爹娘,莫要生氣。”

  劉徹長嘆一口氣道:“真不是在生這件事的氣,而是在生我的皇兒居然不如霍光的氣。

  在西南的時候,霍光被據兒的貪心給壓垮了,貪心大到了霍光再也無法填補窟窿的地步了。

  于是,霍光果斷離開了勝利在望的西南之戰,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功勞,孤身回京,寧愿補償朝廷兩萬金也要與據兒做一個完整的切割。

  這樣的決斷,這樣的勇氣是霍光做出的,而非我兒做出的,阿嬌啊,你能想象得到朕是何等的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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