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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死灰復燃

  聽到霍去病跟李敢兩人被皇帝重用了,云瑯也就松了一口氣。

  這個消息傳遞出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皇帝沒事,至少能親自發布命令。

  第二個就是——這件事跟霍光一點關系都沒有。

  云瑯松了一口氣,曹襄卻開始哭泣了,然后就打開監牢的大門就那么急匆匆的走出去了,引來一大群人的驚嘆。

  這是身為皇帝外甥的特權,舅舅遇刺,做外甥的這時候再賴在監牢里躲清閑,這明顯的不合適。

  云瑯就不能像曹襄那樣走出去了,至少在規矩上來說,是這樣的。

  彭琪每隔半個時辰就來云瑯這里一趟,于是,皇帝遇刺的消息也就越發的清晰了。

  聽彭琪將所有收集到的消息匯總稟報之后,云瑯不得不感慨,劉徹這人的自信實在是太爆棚了。

  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自信,認為自己在大規模屠殺勛貴大臣的時候,會沒有人對他懷恨在心,那些被處死的人的家眷,不敢起任何報復之心,俯首帖耳兒的如同豬羊一般任他宰殺。

  馬合羅,一個地位卑微的皇城使者,居然可以大模大樣的身懷利刃一路穿過層層宮禁,最后來到皇帝寢宮外邊。

  然后以揭發奸黨的借口,見到了皇帝……還要求皇帝屏退左右……而皇帝居然答應了!!!!

  投擲出來的短劍,刺穿了劉徹的左臂,若不是有桌案阻隔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若不是金日磾就守在門口準備偷聽,若不是隋越躲在帷幕后邊保護皇帝,以馬合羅可以在霍光手下逃生的能力,刺殺掉皇帝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馬合羅被金日磾活捉,皇帝被隋越抱著跑了……于是,馬合羅的刺殺計劃僅僅成功了一小點。

  而左臂距離心臟……不過半尺!

  劉徹沒有死,于是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是必然之事,對百姓而言,對官員而言……天塌了……

  外邊的世界此時一定風云密布,廷尉府大牢里面卻變成了一座寧靜的港灣。

  云瑯一日之內連上了三道奏折,希望能離開大牢,面見皇帝,這三份奏折全部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傍晚的時候,曹襄回來了。

  此時的曹襄已經沒有了上午十分的恐懼,表情淡然,還有幾分竊喜。

  “陛下安危如何?”

  “短劍刺穿了陛下的左臂外皮,御醫料理之后便無事了,好在短劍上并沒有淬毒,若是如徐夫人制造的毒劍,恐怕后果難料。”

  云瑯點點頭,坐了下來,對曹襄道:“這里的人恐怕沒有半點活路了。”

  曹襄搖頭道:“這一次你可料錯了,陛下決定將這些人交給廷尉處理,私藏太子文書的事情揭過不提,卻要廷尉查明這些人的不法事!”

  “咦?誰這么有本事,能勸動陛下?”

  “董仲舒,他說皇后在清理東宮的時候,蒼鷹撲擊在大殿上,這是上蒼在對陛下示警,還說,裁決之權,在陛下,不在皇后,是皇后的行為觸怒了上蒼。

  這才有了馬合羅刺殺陛下的事情。

  他祈求陛下將刑賞殺伐交付有司,以律法殺人,莫要以皇權殺人。

  還說以律法殺人,是替天行道,天道不虧,以皇權殺人就有越俎代庖之嫌,會自招禍患。”

  “咦?這種威脅的話語,陛下聽進去了?”

  “聽進去了,皇后去了祖廟面壁思過,太子居然嚎啕大哭,不是為他母親受到了懲罰哭泣,反而在為那些被他母親殺掉的東宮從屬哭泣……我當時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陛下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董仲舒趁機進言,想要救出呂步舒,卻被陛下拒絕了,還把快要爛在監牢里面的王溫舒重新啟用,審理案子。”

  “董仲舒弄巧成拙了!”

  “是啊,這個老賊得寸進尺的行為引起陛下的警惕了。”

  “王溫舒在哪里?”

  “就在我們這里。”

  “去看看,我總覺得司馬遷會出事。”

  “我們要撈的人只有司馬遷是吧?”

  “沒錯,就他一個。”

  “那好辦,王溫舒欠我好大的人情沒還就被阿嬌貴人差點弄死。趁著陛下詔書沒到,我們去找他。”

  兩人離開監牢,找了一個獄卒帶路,沿著一條潮濕的小徑慢慢的走向了地下。

  云瑯摸摸滲水的地道問獄卒:“地牢?”

  獄卒嘿嘿笑道:“往日里我等受王溫舒大恩,他成了囚犯進了監牢,這里所有的刑罰,他如何能不品嘗一遍?”

  云瑯停下腳步道:“是彭琪的安排么?”

  “王溫舒犯案,就與彭獄丞有了天壤之別,彭獄丞處處與人和善,豈能與王溫舒這般腌臜之輩一般見識。”

  曹襄憐憫的瞅瞅這個獄卒道:“告訴我們王溫舒在那里,我們自己去,你就不要跟進了。”

  獄卒連忙施禮答應,指過囚禁王溫舒的牢獄方向之后,將手里的燈籠交給了曹襄,自己快速的向外走,在他看來,云瑯,曹襄兩位貴人,之所以會找王溫舒這個酷吏,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折磨王溫舒,發泄一下當年被王溫舒壓迫的憤怒。

  地牢深邃,很多地牢里的囚犯已經成了枯骨,他們略帶皮肉的雙手依舊被鎖鏈鎖在墻壁上,當然,也僅僅有雙臂掛在墻上,尸骨已經被老鼠吃的干干凈凈。

  腐臭的氣息充斥了兩人的口鼻,云瑯,曹襄不約而同的用手帕綁住口鼻,即便如此,依舊呼吸困難。

  氧氣不足,墻壁上的火把冒著青幽幽的光芒,兩人踩著濕滑的臺階一步步的挨到一塊巨大的石壁跟前,還沒有張口呼喚王溫舒的名字。

  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就趴在鐵門前諂媚的道:“諸位耶耶今天又想聽哪家的隱私?

  云瑯的?

  小的以前一直沒有說,只要諸位耶耶多給小的一口吃食,小的一定把云氏的隱私全說出來。”

  曹襄嘿嘿笑道:“不用你說,云氏的隱私我知道的比你還多些,老王,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怎么看都有些慘啊。”

  “你是誰?聲音很熟悉……”

  王溫舒虛弱的聲音從鐵門里面傳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要把骷髏一般的腦袋從鐵柵欄里鉆出來,因為太瘦,兩只眼珠子就顯得奇大無比。

  云瑯摘下面巾,將燈籠照在自己跟曹襄的臉上。

  王溫舒喉嚨間發出“荷荷”兩聲,然后就把一條黝黑的手臂從柵欄里探出來,想要抓住云瑯跟曹襄。

  “君侯只要把王溫舒弄出去,王溫舒就是兩位君侯的走狗,萬萬不敢有違。”

  云瑯嘆息一聲,從袖子里摸出兩塊糖果放在王溫舒手里道:“最多半天時光,你就能出來了。”

  王溫舒死死的握著那兩塊糖果嘶聲道:“君侯大恩,王溫舒將結草銜環以報。”

  云瑯搖頭道:“不是我們把你弄出去,而是陛下要把你弄出去,我們來這里其實是來走王公的門路,只希望王公能對司馬遷手下留情!”

  王溫舒詫異的道:“君侯莫要說笑了,王溫舒半死之人,怎么可能重新執掌廷尉。”

  曹襄道:“沒跟你開玩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兄弟兩現在也住在監牢里,我們是鄰居,不過呢,我們也就是住在里面。

  提前知道了你要出來的消息,擔心你被那些獄卒弄死,這才來看看你,這個人情你要領。”

  王溫舒漸漸地平靜下來,將手里的糖果塞進嘴里貪婪的吸吮,半晌才道:“出了什么事情?天變了?”

  云瑯跟著嘆息一聲道:“陛下四個時辰之前遇刺!”

  王溫舒不愧是王溫舒,聽了云瑯告訴他的駭人消息之后并沒有大喊大叫的表忠心,反而安靜了片刻,對云瑯跟曹襄道:“您兩位天潢貴胄都身在廷尉大牢,想必,外邊還關押著更多的人是吧?”

  云瑯點頭道:“確實如此,大漢國泰半勛貴都在牢獄中。”

  王溫舒嘿嘿笑道:“陛下總歸是需要一個給他干臟活的鷹犬,茲事體大,非我王溫舒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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