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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退到哪里去?

  太陽再次升起。

  鼓聲依舊隆隆!

  漫山遍野的黨項人又開始攻城,最頭前的黨項人皮甲整潔,今日顯然是換了一批士卒打頭陣。

  箭雨飛石交替,黨項人又開始攀爬城墻。

  突然黨項陣中打馬而出幾百騎士。每個人手中都抱著一個壇子,還有許多人手握火把。

  “快射,往那邊,射騎兵!快!”種師道發現了這隊人馬,立馬知道了黨項人的打算,大聲指揮著城頭的弓弩往那隊騎兵攢射。

  幾百馬隊,立馬倒地不少,卻是依舊往城墻飛馳而來,目標就是那缺口處的木寨墻。

  弓弩轉向騎隊,立馬有黨項人已經上了城頭,慶州士卒在種師道的喊聲中更是奮勇廝殺,不斷砍殺著上得城墻的黨項士卒。

  馬隊片刻來到木墻之前,人數已經不足兩百,更有兩百多個壇子直接砸在了木墻之上,油污更是沾滿了綁在木墻之上的黨項俘虜。

  “喪心病狂!”鄭智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些黨項人當真是喪心病狂。

  木墻上下綁滿了上千奄奄一息的黨項俘虜,個個瞪大眼睛看著同胞們的動作。

  求死之人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求生之人用盡全身力氣拼命擺頭叫喊哭嚎著。

  更有年歲幼小的孩童,只是單純看著騎士們的動作,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多么悲慘的事情。

  烈火熊熊而起!

  鄭智盯著眼前這一幕,內心的震撼不言而喻。便是手中的長槍也攥得滋滋作響,非恨非怒,只有震撼。放火焚燒上千活生生的同胞,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冷血之人才能下得出來的命令。

  肉香瞬間彌漫整個戰場!

  哀嚎蓋過了所有的喊殺!

  人肉與木墻慢慢淹沒在烈火之中。

  熟肉的香味慢慢被焦臭取代。更有不少渭州兵被這濃烈的氣味熏得連連作嘔。

  黨項馬隊點完火打馬便回。

  鄭智回過神來,大喊:“滅火,快取水滅火!”

  滅火顯然不是救人,而是救這木墻,城池唯一的屏障。

  又有幾百黨項騎士冒著箭雨,抱著壇子再來。裝滿火油的壇子直接扔向木墻,隨后打馬又走。

  如此幾次,大火越來越勝,久久不熄。

  士卒們潑上去的水哪里能有一點效果,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火勢越來越大。

  “搬拒馬來!”鄭智知道火勢已經不可阻擋,等到烈火燒盡,便是直面黨項鐵蹄的時刻了。

  木拒馬一層一層碼在木墻之后,四五十步的缺口后面,碼滿了層層疊疊的三腳拒馬。

  “結陣!”鄭智坐上馬匹,打馬圍著缺口處狂奔,下令全靠自己嘶啞的喉嚨,便是身旁的令兵都入了陣中。

  童貫也到了陣旁,快速左右踱步,看著鄭智打馬狂奔的身影,心急如焚也形容不了童貫心中的急切。

  兩千鐵甲渭州兵緊密排在拒馬之后,長槍如林往前。

  兩邊城墻更是下來無數士卒補充,折可求也下了城墻,帶來一千步卒補在陣后。

  幾千廂軍從四處趕來,排列在后方,手中俱是強弩。

  大火噼啪作響,再也沒有了嚎叫之聲,只有一具一具粘連在一起的焦炭。

  攻城還在繼續,大火燒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期間竟然還有黨項騎兵上來加火油,非要把這木墻燒透不可。

  顯然黨項人實在承受不住這般攻城的傷亡,一天便是上萬,連城頭都沒有上去。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攻入城池,殺盡宋狗。即便親手燒死上千活生生的同胞也在所不惜。

  終于熄滅了火勢,濃煙散去。

  黨項人步卒從兩邊不斷往木墻涌來,眾人貼在木墻之下,雙手撐住同胞焦炭般的身體,無數人拼命推著已經燒透的木墻。

  更有人大聲呼喊著號子一般的節奏,眾人一起使勁。

  絲毫不管四處飛來的箭矢,一人倒下,便有一人補上去。

  “咔啦!”無數脆響,燒透的木墻終于轟然倒塌。城池洞開,黨項進城之路,再也沒有了阻攔。

  “射!”鄭智依舊打馬狂奔不止,此時已到后陣,嘶吼著指揮廂軍弓弩快速攢射。

  無數黨項士卒冒著箭雨往城池里面沖鋒,低矮的土臺不是阻礙,難以翻越的木拒馬也阻攔不住雙腿,即便中箭倒地,也要腿腳并用往前。

  “相公,往后退些吧!”護衛柯軍喊著身前踱步的童貫。

  “退到哪里去?往哪里退?”童相公聲音嘶吼,全身的緊張帶出的語氣已經怒到了極致。興許心中也有害怕,似乎嘶吼幾句能減少心中的不安。

  “為了相公的安全,我們往城內退去,往南邊,叫配軍搬開城門,萬一。。。”柯軍聲音顫抖,表現出心中不安與緊張,亦或是看著洶涌而來的黨項人,已經懼怕到了極致。

  童貫聽言怒不可遏,手中的馬鞭又起,不斷抽打在柯軍身上,口中大罵:“狗東西,狗日的東西。。。。”

  柯軍滿地打滾,卻是不敢有絲毫反抗,口中還在求饒:“相公,相公,小人都是為相公周全考慮啊,絕非小人貪生怕死啊,只怕相公有個三長兩短。小人忠心可昭日月。。。”

  童貫聽言竟然停下了抽到的馬鞭,冷笑道:“哼哼,好,可昭日月。來人,把這廝綁到陣頭去。”

  身旁七八員護衛大漢聽令,上前把柯軍壓倒在地,片刻綁得結結實實。

  “相公饒命啊,小的跟隨相公多年,還請相公看在小的這份功勞,放小人回家與父母團聚,饒命啊,小人上有幾十父母,下有幾歲小兒,相公。。。。饒命啊。。。。”

  求饒之聲越來越遠,童貫卻只當沒有聽見。眼神只隨不斷打馬狂奔嘶吼的鄭智游走。

  遠方黨項營寨,鼓聲再次急促暴起,響徹云霄。

  六千鐵甲精騎,一萬皮甲輕騎,打馬出陣,直奔城池缺口狂奔,馬蹄震天,便是大地也跟著馬蹄的節奏不斷顫動。

  頭前沖上來的黨項步卒已經最頭前的渭州兵殺在一處。

  渭州士卒長槍緊密,不斷往前刺殺,陣型不退反進,殺得黨項人仰馬翻。

  大宋西軍步戰,用天下最強來形容也不為過,若是這世間游牧沒有馬匹,哪里還是西軍步卒之敵手。

  前面黨項步卒廝殺已起,后面黨項人開始不斷搬運擋在道路上的拒馬,直等拒馬搬空,騎兵長驅直入。

  鄭智騎在馬上,哪里還看不見敵人的動作,心急如焚大喊:“魯達,魯達,殺上去,把羌狗趕出去。”

  遠方馬蹄大作,若是沒有了拒馬,還有什么能擋住鐵蹄滾滾。

  魯達聽得聲音,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鄭智,牙齦作響,雙眼已經瞪出眼眶,直往身后部下示意幾番,人已率先出了陣頭,寶刀不斷往前劈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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