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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管他官家還是民家

  “恩相,鄭智此番話來,只怕要給種師道翻案啊,如此反倒為難了我。若是陛下降罪下來,如何是好?”秦檜此來主要也是擔心自己,若是鄭智攜大勝而回,在御前為種師道竭力翻案,皇帝趙佶聽信之,豈不就是秦檜構陷同僚?

  王黼聞言,只道:“放心,種師道翻不案,琢磨上意,你還差了些火候,當年狄青,便是諫官構陷,說其家中的狗頭上長了角,角還發光。這等借口,仁宗陛下都裝作相信。你可知為什么?”

  秦檜聞言配合問道:“恩相,仁宗陛下為何如此?”

  此事說來也是可笑,狄青任職樞密院四年,每日戰戰兢兢。諫官竟然連狄青家中的狗長了角,角發光,為異祥,如此去證明狄青有謀逆之心,實在可笑。

  王黼已經到得如廁門口,進去小解一番,出來才道:“猜忌之心,從來都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這種事情,便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種師道如何還能翻案。”

  秦檜聽得連連點頭,心中一松。隨著王黼回頭,片刻之后又皺眉問道:“恩相,怕是鄭智不會與我甘休啊。”

  王黼回身看得秦檜一眼,開口道:“他是地方之官,你乃御前近臣,怕他作甚。等他這番春風得意過后,自然有手段與之為難。低著頭避著就是了,避得幾天他也就回河北去了,再來想辦法。只要鄭智再倒,童貫便是一只沒有了牙齒的老狗,蔡太師與他都只在表面,童貫也得意不了多久。”

  王黼私底下的謀劃倒還是有些手段的,當初把蔡京趕下來,可見手段不差。如今再謀童貫,這幾語也是極為有腦子。

  “恩相所言極是,當初恩相在位之時就該把那鄭智打下去,如今再來,實在費手腳。”秦檜心中徹底松了下來,此時話語便也就輕松不少。

  “當初時機不對,這鄭智剛剛剿滅方臘,來不及下手。哪里想到蔡京手段這般狠辣。也未想到只因為與梁太傅家的一個小門,官家就惡了我。如今我也只得把前程都押在鄆王身上了,鄆王若是能榮登大寶,蔡京又算得什么東西。”王黼說得咬牙切齒,心中恨意從生。

  秦檜聞言笑了笑道:“還是恩相手段高明,官家最喜鄆王,向來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太子平常深居簡出的。。。。”

  秦檜話語也不說明,王黼自然聽得懂,借著酒意含蓄答道:“無事也要找點事出來。”

  秦檜聞言點了點頭,也不說話,這種事情哪里能再多說,只隨王黼往酒席而入。

  已是嚴冬,北方普降大雪,從西北一路往東京,皆是積雪。鄭智的腳程自然也就慢上了一些。

  等到種家兄弟二人聽聞靈州大捷,已是幾日之后,兄弟二人這回倒是找到了酒店,痛飲到半夜方才回去。兄弟二人的家眷也都到了東京,兩家人卻是擠在一個小院之內。

  顯然種師道當真沒有多少余財,從西北運來的家當,主要都是藏書,種家幾代人積攢下來的藏書,裝了好幾個大車。

  兄弟二人最近都是無事,每日盼著鄭智到東京,這般大勝,種師道與種師中只想快些見到鄭智,好與之痛飲幾番,幾代種家與黨項苦戰,鄭智一舉晉全功,可見二人心中欣喜,等待鄭智的心情也是越來越迫切。

  待得大軍終于到得城外,鄭智也知道程序,便在城外停住了腳步,打水來洗著旌旗與鐵甲刀槍,也把馬匹刷得干干凈凈。

  童貫把這凱旋之時操持得極為甚大,趙佶又一次親臨內城城頭之上,文武百官皆隨左右,東京的禁軍大早就把街道打掃得干干凈凈,也把鄭智要走的梁門大街封了起來,街道之上沒有一個人,卻是街道兩邊的樓店之內擠滿了汴梁百姓。

  待得城內童貫派人來傳了命令,鄭智穿著剛剛洗刷得干干凈凈的鐵甲,上馬往東京城而入。

  梁門大街直通內城梁門,便是汴梁主要的干道之一,汴梁之梁也就是梁門之梁。

  “鄭相公好樣的!”

  “鄭相公威武!”

  “將士們威武!”

  左右百姓山呼海嘯,皆是喝彩。也有人想起了上一次如此凱旋入城的似乎也是這個鄭相公,更是奔走相告,賣弄幾番大多數人不記得了的新鮮事。

  待得內城梁門快到,鄭智抬起頭來在城頭上尋找幾番,童貫最是顯眼,正在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給趙佶說著頭前不遠走來的軍將。

  童貫倒是對下面這些軍將如數家珍,哪個是誰,貫使用什么兵器,在何處何處殺過黨項什么人,參加了哪一戰,上一次如何攻上靈州城。

  趙佶也是聽得大笑不止,口中連道幾句“好,大宋好兒郎”,更是揮手致意幾番。

  鄭智找遍城頭,卻是也未見到種師道,心中已然知曉種師道這一回只怕真是跌了個大跟頭。

  如此鄭智也不再抬頭,而是左右去與百姓揮手致意。

  吳用見得城頭快到了,連忙幾步上前到得鄭智身邊,開口說道:“相公,該呼萬歲。”

  鄭智聞言,似乎記得上次進城之時,在趙佶面前好像是呼喊了幾句萬歲,回身看得左右,說道:“隨某喊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一起,城頭上的趙佶更是喜笑顏開,手臂也多揮了幾下,口中直道:“好,好!”

  童貫看得趙佶開心的模樣,心中也是欣喜,能搏皇帝開心便是主要。

  萬歲喊畢,鄭智又左右去致意幾番。

  “鄭智。。。。。鄭智。。。鄭智!”

  幾聲呼喊從側面傳來,頭前鄭智也未聽到,忽然好像聽到有人呼喊自己,轉頭一看,一個路口處人群前排之中,赫然站著種師道與種師中二人。

  鄭智連忙拉住馬匹,下馬往前幾步,口中說道:“相公,你如何在這里?”

  種師道正是興高采烈,開口答道:“鄭智,此番如此大勝,某豈能不來迎你入城。”

  鄭智連忙作揖大拜,口中又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勞,皆是相公謀劃得當,卻是這功勛到了我身上,實在慚愧。”

  卻是鄭智這一個動作,把這好好的入城儀式給打亂的了。也是鄭智并未多想,自己下馬來拜得一下是為了禮節,哪知身后軍將竟然全部有樣學樣下得馬來。

  頭前幾十個軍將皆圍過來大拜一下,口中直呼:“拜見種相公!”

  身后其余三千多騎士見得頭前軍將皆已下馬,哪里還敢在馬上安坐,全部從馬上而下,聽得頭前話語才知是碰到種師道了,錯落之間全部說出一句:“拜見種相公。”

  種師道看得這般場景,淚水已從眼眶而落,口中忙道:“某無罪就好,功勞便不談了,此戰你打得實在漂亮,千里出玉門關,一戰而國滅,名傳千古啊!”

  城頭之上趙佶看得突然的變故,面色一變,開口問道:“可是種師道?”

  身旁幾人之外的秦檜竟然率先開口道:“陛下,正是種師道。”

  趙佶面色鐵青。

  童貫連忙出言道:“陛下,鄭智偶遇種師道,心中多有感恩,忍不住下馬拜見一番,可見鄭智乃知恩圖報有情有義之人。”

  趙佶卻是一語不發,面前幾千凱旋大軍,竟然在城頭下大拜另外一人,這種事情在趙佶心中能作何感想?

  鄭智答得一句:“相公,此番大勝,您居功至偉,陛下當有恩德。”

  鄭智見得種師道這般模樣,又說這樣的話語,不免出言安慰一句。

  種師道卻是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說道:“鄭智,你快快帶人上馬。某先走了。”

  鄭智聞言,連忙看得身后一眼,又往城頭看得一眼,快速說道:“相公派個小廝到城內大營等候一番,晚些時候就隨小廝上門拜訪。”

  說完鄭智連忙上馬,一眾軍將也跟隨上馬繼續往前。

  吳用湊到頭前開口道:“相公容稟幾句。”

  “說便是!”鄭智隨意答道。

  “相公適才有些不智,如此在官家面前,怕是咸種相公于不義啊。”吳用心中了然。

  鄭智心中也是有些擔心,頭前見得種師道,出于禮節,也有激動,下馬便拜,也未想到所有軍將士卒會隨自己下馬大拜。

  即便如此,卻是聽得鄭智回得一句:“既然做了都做了,那便罷了,也好叫東京這些人都有個心知肚明,種家相公在這東京雖然失了勢,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吳用皺著沒有點了點頭,又道:“就怕官家不會善罷甘休。”

  鄭智看得吳用一眼,心中不明有些憋屈,憋得人難受,難受至極,往吳用處湊了湊,低沉聲音道:“待得遼國戰罷,管他官家還是民家。”

  吳用聞言全身一抖,險險栽到馬下去,連忙開口道:“相公慎言,相公慎言。”

  鄭智轉過身軀,目光往前,只說一句:“吳用,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說完此語,鄭智鐵青著臉打馬往前而去。

  吳用聽得更是驚駭,低頭不敢再語。頭上正是那大宋皇帝陛下趙佶。便是嚇得打馬都忘記了,腦中全是嗡嗡之聲,鄭智一語,雖然隱晦,卻是如同炸雷一般,把吳用炸得昏昏沉沉。

  魯達打馬而過,看得身邊吳用失了魂的模樣,笑道:“哈哈。。。吳學究,見了官家把你嚇壞了不成?”

  吳用聽得魯達笑語,連忙夾了一下馬腹,驚慌失措之間,口中直道:“魯將軍不開玩笑,不開玩笑。”

  魯達見吳用驚慌失措模樣,更是覺得好笑,回頭與眾人說得一句:“你說這吳學究讀了這么多年書,也考了許多試,竟然還怕見官家,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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