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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說得清楚,但也模糊。難道她就真的對王家的事袖手旁觀了?秦王兩家若從此交惡,她這個王家外孫女,在秦家難道就不會尷尬么?雖然外祖父是為了她好,不希望她與丈夫兒子生隙,可叫她什么都不做,坐視兩家結仇,她心里又過不去。
還有,外祖父說秦仲海會看在她的面上,不會將事情做絕。但如今秦仲海若真的進宮告了御狀,跟做絕又有什么區別?若不是這里頭夾雜著她兒子的委屈,指使王曹害人的又是王家長房而不是二房,又礙著三叔新封了永嘉侯,她絕不會任由秦仲海與秦簡父子倆將王家當成了仇敵,定要幫著說幾句好話的。
罪魁禍首還是王家長房大老爺,她那位伯外祖父!他著的什么急?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總要等到趙碩入繼皇家之事有了準信,或者是七表妹有了身孕,生了子嗣,才好說別的。才結親幾個月,就迫不及待地對女婿的嫡長子下手,還已經除了一個庶子!難不成他還真以為趙碩是泥捏的不成?趙碩能得皇上青眼,那就絕不會是個草包!王大老爺糊涂,七表妹也不聰明,干的這叫什么事兒呀?!
姚氏心里忿忿地想著,腦子慢慢冷靜下來了,思路也變得更清晰。她暗道:若換了她是七表妹小王氏,才不會這么蠢,急沖沖地就要下手害人。
趙碩將嫡長子送去了大同溫家那兒,連遼王府也不叫他留,也沒派個先生什么的跟著,就是要打算把嫡長子養廢的。溫家是什么人家?不過是商戶罷了,雖然出過一個舉人,又娶了書香名門出身的媳婦,可這舉人已經死了,這媳婦已是寡婦,管不了家。沒有這兩位用書香熏著,溫家的人自來就帶了銅臭,哪里知道什么是大家子的教養?趙陌這個孩子,在那樣的人家里能學到什么?根本不必管他,由得他在溫家住下去。就是再聰明的孩子,沒人教他,也會越長越平庸。
過得幾年,七表妹也有了兒子,把孩子養得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開始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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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兒子大些,就做出一副賢妻的模樣,叫趙碩將嫡長子接回京城去。到時候兩個孩子對比著,高下立現。誰是魚目,誰是珍珠,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趙碩的心自然而然就會偏了。
等到趙碩的心偏了,對長子也不甚在意了,有的是機會能下手。七表妹只需要裝出賢明大度的樣子,對趙陌好一點兒,生活起居都處處照應好,叫趙碩認定了她的真心。到時候,挑個時機,叫趙陌病上一病。這等年紀的孩子,因病夭折的事情多了去了,手腳做干凈些,誰會知道呢?七表妹若一直賢良,趙碩又怎會起疑心?到時候哭上一場,也就過去了。從此以后,自然就是七表妹母子的天下。
誰叫她這個蠢貨非得急著殺人呢?!
姚氏一直不喜歡七表妹小王氏。這個表妹是王大老爺第三任夫人所出的嫡女,年紀小,比姚氏足足小了一輪。姚氏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深知她在家中如何受寵。那副溫柔賢淑的表面下,是霸道與暴躁的本性。只因三表妹做了晉王世子妃,晉王世子在很多年里都是皇嗣的熱門人選,三表妹在娘家便有了超然地位。七表妹看她不順眼,非要處處占先。晉王世子出事時,王家上下都沮喪不已,她竟然還放聲大笑,大肆撒錢賞人。三表妹知道了生氣,刺她一句:“就算我成不了東宮妃,也依然是宗室婦。你在我面前放尊重些!”七表妹就發了誓,一定要嫁個比晉王世子更尊貴的人,日后才好將三表妹長長久久地踩在腳底……
這樣的脾氣!就算不是一母所出,她們也是嫡親的姐妹!又不是妻妾之爭,她們的母親分別是原配與第三任繼室,前者去世時,后者還是個孩子呢;三表妹嫁給晉王世子時,七表妹還不滿七歲。她們倆能有多少仇恨,有什么好斗的?
姚氏心里看不上王家如此家風,腹誹幾句,又嘆起了氣。
王家做了這樣的事,秦仲海又那么生氣,若是事情真的鬧開了,趙碩與小王氏生隙是一定的了,身在姚家的母親姚王氏還不知會如何難過呢。她是不是該挑個時間回娘家去,安撫一下母親?
姚氏進了府,便直奔盛意居。玉蓮忙上前回稟道:“松風堂那兒剛傳奶奶過去呢,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我推說奶奶正有事在忙,搪塞過去了。若奶奶再不回來,我就真真撐不住了。”
姚氏皺眉:“夫人有什么事要找我?很急么?”
玉蓮說:“不清楚,我打探了一下,只知道三太太早上去了一次松風堂,沒坐多久就回去了,卻不清楚她都說了些什么。”她頓了一頓,“平四爺回來了,說是得了三天的假,這會子正在清風館里呢。”
姚氏道:“家里出了這么大的喜事,他昨兒就該回來的。拖到今日,我都吃驚他竟然如此沉得住氣。如今他可是今非昔比了,論身份,可不比我們二爺差。我都在發愁,以后替他續弦的時候,該說什么樣的親事才好?前頭的原配是那樣的家世,后面的新人若越過去了,三丫頭定要不高興了。可若是家世比原配更差,又哪里配得上永嘉侯世子?”
她在丫頭們的服侍下,匆匆換了一身衣裳,就要往松風堂那邊趕。半路上,她得了信,說秦仲海回來了,回來后得知秦平也回來了,便直奔清風館,什么話也沒跟別人說。
姚氏腳下停了停,看向玉蘭:“去看一看,邱義他們四個是不是都在?若哪個不見了人影,又是去了哪里?”她雖然打算聽外祖父的話,什么都不做了,可心里還是想探聽一下王曹與墨光的去向。
玉蘭領命去了。姚氏抬腳進了松風堂。許氏坐在正廳里,眉頭微皺,次媳閔氏就站在邊上侍候。見姚氏進屋,閔氏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行了一禮,又站著不動了。
“回來了?”許氏張口說,“你外祖父好?你外祖母好?有日子沒見了,兩位老人家身上還硬朗?”
姚氏僵在那里,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多謝夫人想著,外祖父外祖母身子都還好。外祖父先前的病也沒有大礙了,方才我過去的時候,還看見他老人家在打養生拳呢,早飯也吃得多。”
許氏微笑:“這就好。老人家年紀大了,你有時間就多去看望一下,也是孝道。”
姚氏不敢多說什么,小心走到婆婆身邊,賠笑問:“夫人特地讓人傳我過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許氏嘆了口氣:“我正愁著呢。你先前不是說,你三叔封了永嘉侯,這樣的大喜事,正該好好慶祝一番么?偏你三叔三嬸先前都拒了,說自家人坐下吃頓飯就好,不必太過張揚了,免得侯爺心中不快。我想著你三叔三嬸一片好意,可若是封侯這樣的大喜事,咱們家都不宴客,叫外人見了,象什么樣子?到時候知道的人,明白這是你三叔三嬸體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長房與三房不和,明知有大喜事,還一點兒都不高興呢。因此,這宴席還是要擺的,頂多別太張揚就是。早上你三嬸過來說話,我就勸了她幾句,跟她說侯爺不會在意這些的,若她不信,只管問侯爺去。可你三嬸還是不肯聽。”
姚氏笑道:“想來三叔三嬸都是愛清靜的性子,又有言在先,不好出爾反爾吧?咱們多勸幾次就是了。”
許氏擺擺手,壓低了聲音:“我怕他們是因為錢財上不大寬松,怕宴席費錢,才要婉拒的,就對你三嬸說,秦家還未分家呢,三房要辦宴席,花費自然是公中出,他們不必擔心。你三嬸卻說,這事兒不能開了先例。若三房要辦宴,由公中出銀子,將來二房說要請客,難不成公中也要出錢?她寧可自己少熱鬧一回,也不能叫二房占了這個便宜!我也沒辦法了。說實話,從前我們長房宴請,二房要來,我們也沒攔著。可二房自個兒辦宴席,長房卻是從來都不出銀子的……”
姚氏明白了,這確實是個麻煩。長房樂得跟三房親近,偏偏又要礙著二房,真真叫人煩心!
姚氏想了想,便對許氏道:“三嬸也是一片好意,三房顯然是向著咱們長房的,才會處處為咱們著想。既如此,咱們也不能辜負了三叔三嬸的好意。媳婦兒有個主意,夫人聽聽如何?三房即使真要宴客,也需得籌備些時日的,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五個月,總不能明兒就請客吧?當然,封侯這樣的大喜事,若拖得久了再請客,也不好。如今離端午也就是半個來月的時間,不如今年咱們家的端午節宴席,就當作是為慶賀三叔得爵的宴會好不好?如此一來,便成了秦家公中的宴席,花費理當由公中出,不曾違了例。可是三房新近有喜事,難道來參加宴席的賓客還能不賀上一賀?再者,侯爺如今奉旨讀書,即使家中有宴席,也不好出面待客的。咱們家除了侯爺,就數三叔身份最尊貴了,到時候這東道自然也要算在他身上。那這端午宴會,不是為他開的,還能是為了誰?”
許氏聽得笑了:“這主意不錯。只是端午時天兒太熱,各家都有宴席,不外乎就是那幾樣兒,人人都膩了。咱們家需得想出個新鮮花樣來,讓你三叔三嬸,還有上門的賓客都玩得高高興興的才好。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你旁的都不需多管,只需要辦好這一件事就行。若是事情實在忙不過來,就叫你三弟妹搭把手。”
姚氏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閔氏,背上暗暗冒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