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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見禮

  秦含真并不認得許崢,不過秦錦華與秦錦春與她閑聊的時候,也曾提過承恩侯府的幾家姻親,來往最多的自然就是承恩侯夫人許氏的娘家了,因此她對許家內部的情況,也有個大概的了解。

  許家在許氏這一輩,嫡出的子女有兩子一女,分別是如今的許大老爺、許二老爺以及許氏,其中許大老爺便是當年遠赴西北求見秦松、秦柏兄弟之人,也是他為妹妹許氏定下了秦松這門親事。許二老爺是許氏的弟弟,秦含真并不清楚他的情形,秦柏也很少提起,不過他的妻子許二夫人在前日的宴席上與牛氏一見如故,據說性情舒朗,想必也不是個難相處的。

  許大老爺的夫人是正經書香名門之女,生下獨子,也是自幼讀書,科舉出仕,娶妻同樣是書香世宦之家的千金,聽說娘家與許大夫人乃是近親。許家長房的孫輩如今有一子二女,分別是嫡長子許崢,嫡長女許岫,以及庶女許嵐。

  許二老爺的官位要比兄長低一些,許二夫人的出身也比妯娌略低一籌,不過同樣是書香門第出身,其父據說曾官至知府。許家二房的人口要比長房單薄一些,同樣只有一個獨子,娶妻進士之女,只生了一個嫡出的孫子,年紀比許崢小四歲,名喚許嶸。除卻這一個兒子,許家二奶奶就再無所出,許家二爺也沒納妾,親友間其實曾經有過一番議論,就連許家長房以及旁支族人也曾勸過許家二爺,要多為子嗣著想,但許家二爺毫無所動,許二老爺與許二夫人也無意插手兒子媳婦的房內事,只一心疼愛獨生孫子許嶸,旁人就算議論得再多,也無從插手。

  秦含真如今見了許崢,對比一下身邊那些少年少女的年紀外貌,就迅速猜出了剩下三人的身份。

  她微笑著向許崢蹲身行禮,順著秦錦華的稱呼,叫了一聲:“見過許大表哥。”

  她進了承恩侯府后,一方面留意姐妹們的儀態,另一方面也有牛氏身邊新來的兩位嬤嬤的提點,還有曾先生時不時的親身示范,因此在禮儀方面也惡補了一番。今日這行禮的姿勢,她是很有自信的,絕對有高門千金的端莊范兒。這點只需要瞧見許岫許嵐姐妹倆臉上露出的微笑,就能看出來了。

  秦含真直起了身體,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很好,沒有在陌生人面前出丑,可見她最近的禮儀課程學得不錯,以后要再接再厲!

  許崢一禮行畢,直起身來,看到秦含真那絲毫沒有出錯的儀態,文靜嫻雅的表情,還有身上雅致素淡的妝扮,再聞到她行動間隱隱散發的淡雅荷香,他臉上露出了更加溫柔的微笑。

  他正要跟秦含真說話,秦含真卻已經轉向了他身邊的許嶸,同樣一禮拜下去:“見過許二表哥。”

  許嶸雖然也是許家嫡子,但畫風跟許崢有些個不一樣。若說許崢是清俊書生,許嶸便是富貴公子。他穿著一身寶藍錦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如今年紀還小,因此是老大爺老太太們最喜歡的那種白胖漂亮的討喜少年,再大幾歲,怕就要成為京城里數得上號的美男子了。

  他見秦含真向他行禮,一雙大眼頓時瞪圓了,忙忙回了一禮,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憨笑說:“秦三妹妹年紀雖小,看起來倒象是個小大人一樣,比我的姐姐們都要穩重呢。”

  他身旁的許岫嗔了他一眼:“嶸弟這話到底是在夸秦三妹妹呢,還是在打趣我和嵐兒?”

  許嶸笑嘻嘻地,向她拱拱手:“我說錯話了,大姐別生氣。”

  許岫又嗔了他一記,才滿臉堆笑地上前拉住秦含真的雙手,與她對著行禮,口稱“妹妹”,又說:“聽說妹妹來了京城,我早就想過來見你了,只是諸事不得便宜。前兒好不容易來了,偏又沒遇上妹妹,實在叫人著急,幸好今日總算見到了。”

  秦含真見她態度挺熱情的,卻不知是真是假,便只抿嘴微笑,扮斯文大家閨秀狀。

  許嵐最后來與秦含真見禮,她雖是庶出,神態也是大大方方的,并不扭捏。

  說實話,許家這兩位姑娘,大的十一歲,小的十歲,年紀相仿,容貌都生得清麗,明明不是同母所生,眉眼間卻頗為相象,看得出是姐妹倆。兩個姑娘都差不多高矮胖瘦,梳著一樣的發式,戴著一樣的玉花、玉珠耳墜、玉鐲,穿著同式樣的對襟繡花雙層紗衫,系百褶羅裙,腰間系著顏色、水頭都差不多的玉佩壓裙,除了一個穿藍,一個穿綠以外,幾乎是一樣的打扮,而且風格還跟秦含真新換上的衣飾頗為接近,只是秦含真的衣裳要顯得樸素一些,首飾也比她們要少。

  秦含真心里想著,不管怎么說,許家那位未曾謀面的長房大奶奶,人品興許很不錯,教養庶女,不但在物資上跟嫡女是差不多的待遇,而且從許嵐的舉手投足、說話行事來看,她受到的教育并不比嫡姐差,跟兄弟姐妹們相處也很大方自然,一點兒都沒有自卑感。能這般用心教導庶女,許大奶奶的氣度與人品是很值得人敬佩的。

  秦含真還在那里胡思亂想呢,秦錦華已經在旁邊撲哧一聲笑出來了:“祖母,您快看呀,她們三個站在一起,倒象是一家子姐妹似的。”

  眾人不約而同地向秦含真與許家姐妹望過去,發現她們的衣飾顏色、款式都很相近,又都是清麗的長相,站在一處手拉手地,果然象是一家子三姐妹,便都笑了起來。

  秦含真眨眨眼,笑道:“我這身衣裳是二伯娘命人給我新做的,先前還沒上過身呢。”姚氏含笑著點頭:“這就是了,咱們家女孩兒們的衣飾,哪件不是夫人定的式樣?”而許氏在衣飾上的喜好,自然會受到許家的強烈影響了。

  眾人一想,也就明白了。這其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今日三個女孩子站在一起,顯得那么的巧合,眾人便當作是一件有趣的事議論起來。

  秦錦華還拉著秦錦春的手過來,湊近了秦含真身邊聞一聞,笑道:“三妹妹今兒熏了什么香?我聞著倒象是許大表姐前兒來咱們家時熏過的那一種。”

  許岫笑道:“這是荷蕊香,姑祖母在家時就最愛配了,我聞著喜歡,便也叫人配了來,想必姑祖母平日也是常用的。”

  秦含真想起這香好象是臨出門前夏青往她玉香囊里塞的。夏青本是松風堂出身,曾經侍候過許氏,有這個香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便一笑置之。

  接著是梓哥兒來與許家兄妹四人見禮,許崢倒沒什么,許嶸卻仿佛覺得梓哥兒很有趣似的,拉著他去跟三歲的秦端一塊兒玩了。對此許嵐吐嘈說:“二哥怎么好象長不大似的,總愛跟小孩子一塊兒玩耍。”許嶸回頭沖她做了個鬼臉,就笑嘻嘻地拉著秦端與梓哥兒跑了,說要去院子里抓知了。

  許氏笑道:“由得他們玩兒去吧,大家且坐一坐,一會兒就吃飯了。”又吩咐姚氏,“叫他們姐妹在里屋玩兒吧,只別讓他們吃太多點心零食,當心一會兒不肯吃飯。”姚氏答應著,便吩咐丫頭婆子們在枯榮堂西次間里收拾出兩張圓桌來,讓秦含真等幾個孩子一塊兒過去聊天說話,又命小丫頭們用心服侍。

  秦含真與秦錦華、秦錦春、許家姐妹五人一起坐了一張桌子,回頭見到秦錦儀板著臉跟在她們后頭,好象在生什么氣似的,面色很難看。她看了看身邊的空位,好象沒有多余的繡墩了,便對小丫頭說:“多搬一張椅子來,大姑娘還沒座兒呢。”小丫頭應聲去了。秦錦儀的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冷冷地瞥了秦含真一眼。

  秦含真只覺得莫名其妙。這姑娘今天又發什么瘋了?

  說起來,秦錦儀今天這一身打扮……是不是太過華麗了些?

  秦錦儀穿著立領對襟繡花衫,雖然也是雙層紗的,但領子扣得緊,應該挺熱的。她下身穿著大紅石榴裙,又在裙面覆了一層輕薄的白紗,裙子便從大紅變成了粉色,隱隱約約透過輕紗,可以看到底下紅裙上精美的蓮花刺繡,與白紗上銀線繡的纏枝圖案相呼應。除去這一身衣裳,她還梳了垂鬟分肖髻,簪了一圈兒的玉花、珠花,胸前掛著八寶瓔珞,裙邊系著金絲絡子白玉垂珠禁步。秦錦儀這一身,說不出的富貴華美,她還往臉上抹了脂粉,只是出汗厲害,妝掉了不少,粉也抹得不大勻稱了。

  這樣大熱的天,又不是上別人家赴宴,妝扮得如此華麗,來見幾位親戚,這姑娘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呀?

  秦含真心里嘀咕了幾句,倒是沒有說出口。二房的事跟她沒關系,反正長房的人都讓她進屋了,總不能趕她出去吧?

  誰知這時候,許嵐抬頭望向秦錦儀,一臉天真地說:“秦大姐姐,方才在什剎海時,你不是覺得頭暈,連路都不能走么?現在可好些了?若是你實在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秦含真愣了愣,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秦錦儀也去了什剎海?她不是被留在了家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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