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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恩旨

  關于泄密的人選,從巡撫衙門到黃晉成,各有各的猜測。

  巡撫衙門在暗地里展開自查,看是不是內部知情人員向京城的親友透露了口風。但由于巡撫衙門里真正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的人本就不多,最終也沒查出什么來,只能判斷并非本衙門泄的密。

  黃晉成對自己的親兵十分有信心,到秦家來與秦柏通過氣后,也覺得秦柏、秦含真都不可能向外透露機密,趙陌主仆在金陵的言行都是可以追查得到的,并未與京中遼王世子聯系。而遼王世子一直以為兒子才是被刺殺的對象,才會咬著蜀王府不放,消息走漏后也有些下不來臺,明擺著不是知情人。黃晉成由此只能推斷很可能是京城那邊出的問題。

  不過無論是黃晉成,還是秦柏、趙陌,都覺得泄密的絕不會是蜀王府方面的人。他們固然是從頭到尾都知道內情,可蜀王妃死后并沒有暴露真相,只是聲稱急病而亡。太后重罰王府中人,也沒有要了誰的性命去——因為受罰時傷勢過重而后身死的不算。剩下的人誰也不會蠢到自曝,因為蜀王妃要殺一個宗室晚輩,跟她要殺太子,性質是完全不同的。真相傳出去,大家都成了謀逆罪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即使遼王世子趙碩拿著一件他們根本沒干過的事死咬著不放,他們也沒有反駁回去的意思,只是單純自辯而已。

  東宮、金陵、遼王世子、蜀王府,還有唐家黃家,都沒有泄密的理由,難道會是太子身邊那些太醫侍衛們露的口風嗎?秦柏覺得最好不要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就懷疑到這些功臣身上,黃晉成卻想起了另一個可能的人選。

  “趙碤?”秦柏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誰,“前晉王世子?如今是得封了宗室輔國將軍的爵位吧?黃大人怎會想起他來?”

  黃晉成道:“趙碤生母管氏,也就是前晉王妃,乃是京中曾經的世宦名門管家的嫡出大小姐。管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先帝元后便是管家女,她雖然已經去世多年,但在宮里還有些根基。趙碤當初上京謀算皇嗣之位,多年來一直混得風生水起。他一個藩王之子,憑什么能得太后、皇上青眼?先帝元后所留下來的人脈居功至偉。若不是他自己昏了頭,連孝道都不顧,又怎會落到今日的田地?他們母子入罪后,管氏將所有罪名攬到自己身上,換得兒子平安脫罪。她自己死了,管家也大受打擊,家中子弟官職幾乎被一捋而空,如今已是尋了借口,告病歸鄉了。但管家在宮中是否還留有人手,就連皇上,只怕也說不清楚。”

  曾經的六宮之主若想在皇宮里安插人手,根本不必局限于一宮一殿。除非皇帝將宮人全數換了,否則也是拿這些人沒辦法的。不過管家即使在宮中留有人,也是幾十年前的老人了,干不了什么事,頂多也就是傳傳消息罷了。三十年來,宮中有那么多的機密事,這些人都沒能有所作為,可見不成氣候。皇帝早就將他們拋諸腦后了。

  黃家作為秦皇后的外家,由于秦皇后娘家兄長不給力,他們幾乎就是作為秦皇后的娘家助力而存在的。這些宮中的隱秘,黃晉成也有所耳聞,只是從前沒有放在心上罷了。如今太子南下之事泄露,他想來想去,無意中懷疑到趙碤身上,就把先帝元后在宮中留下的這批人手跟后者聯系了起來。

  也許,是太子回宮后,宮里的人知道了內情,把消息泄露給趙碤了呢?他在整件事里幾乎就是個隱形人,可曾經的競爭對手蜀王幼子與遼王世子都在這件事里吃了癟,太子也受了點影響,從這個角度來看,他似乎還是有動機的。

  除了宮里的人手以外,趙碤曾經在京城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脈,他還曾經處心積慮地跟東宮的人結交。至于是想跟太子打好關系,還是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沒人知道了。反正他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被圈禁了。若說他是從東宮那邊聽說了什么,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倒是他岳家王家那邊,由于王大老爺在他出事后另擇宗室女婿,換了一個支持對象,對他不聞不問,趙碤似乎有些怨恨。重獲自由后,他就一直跟王家過不去,不可能從王家得到什么消息。再說,王家目前的支持對象遼王世子,就一點都不象是個知情人的模樣,王家想必也不可能聽過什么風聲。據說王二老爺又病了,已有些日子沒有進宮當值,王家又沒了一個消息來源。

  由于曾經大力支持皇家擇嗣,還先后尋了兩個宗室女婿的關系,太子回朝后,肯定會看王家不順眼。如今王家正老實著呢,倘若真的知道了太子南下的真相,也沒有理由曝出來,頂多就是私下知會遼王世子一聲罷了。

  秦柏聽黃晉成分析了半日,卻只是推測而已,半點能當實據的干貨都沒有,不由得說:“黃大人,這只是你的懷疑,卻沒有證據,如何能做得準?還是不要再提起了。”

  黃晉成道:“侯爺不知,這個趙碤,素來是個眥睚必報的主兒。象這回這樣的招數,他從前沒少使,都用來打擊報復曾經得罪過他的人了。我是沒有任何證據,又遠在千里之外,但我覺得,這事兒多半就是他做的!”

  秦柏擺擺手:“此人如今已不成氣候,不過是在京中茍延殘喘罷了。黃大人若真有懷疑,寫信回京,讓家里人多提防就是了。眼下還是先關注那蜀王府的動靜。傳言既出,蜀王府除了上折自辯,難道就什么都不做了?即使蜀王幼子年少,蜀王與世子卻不可能坐以待斃的。”

  這話倒是真的,沒過多久,蜀王在蜀地聞訊,也終于上折自辯了,一再聲明自己父子都是清白的,對王妃在京中所為毫不知情,又道次子年幼,在京中經歷了喪母之痛,實在可憐,請求皇帝允許他接幼子回藩地守孝。

  他這是不得不選擇退一步了。蜀王妃出事,他如今只能先保住自己,再試著保一保兒子。繼續讓幼子滯留京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太子已病愈,皇帝不會過繼嗣子,儲位皇位都已無望,藩王的富貴卻不能再丟了去。

  然而,面對蜀王的一片慈父之心,皇帝也感同深受,也覺得蜀王應當對蜀王妃的所作所為不知情。蜀王幼子趙硯獨自在京,年少喪母,又要獨立處理母親后事,實在不容易。皇帝特許蜀王帶世子上京奔喪,與幼子團聚,也讓世子有機會能送生母一程。否則蜀王妃死在京城,她的長子卻連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都沒有,豈不是顯得皇家太過無情了?

  太后、皇帝先后下了恩旨,現在就看蜀王有沒有膽子上京奔喪了。若是他真的連世子一塊兒帶去,萬一叫皇帝一網打盡,可是連逃都沒法逃的。可圣旨已下,他又能用什么理由推拒呢?若是留下世子,自個兒上京去,他又得擔心世子會落得個不孝的罪名。

  蜀王會如何抉擇,外人尚不得而知。金陵城里的秦含真與趙陌閑聊時說起,還私下笑道:“蜀王一家這么大膽,放他們在藩地里獨霸一方,真是便宜他們了。皇上要是真的借機將他們召進京中,就讓他們留在京城王府,說是恩典,他們還敢跑了嗎?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至于蜀地那邊,皇帝趁機派人去接手,也好斷了蜀王府的根基,叫他們沒錢沒糧,也就不敢再妄想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了。”

  趙陌笑了笑:“我看皇上興許真是這么打算的。蜀王大約也是心中有數,否則不會至今沒個動靜。京中傳旨去蜀地,都是用的快馬,他早就該收到旨意了。”

  秦含真聊兩句蜀王的閑話,也就不再多說了,她剛聽說了好消息,要與趙陌分享:“殿試的結果下來了,我表舅今科高中,進了二甲,好象是二十來名的樣子,成績還不錯。庶吉士大概是沒希望了,但吏部派官,應該可以得個不錯的缺。我聽祖父說,父親在京城正在幫忙活動呢,長房也有出力。”

  長房姚氏曾經因為秦簡忽然回京一事,對三房生出怨言來。但如今,這些怨言已經被她拋在了腦后。太子南下的真相泄露,外人如何且不說,長房就已經猜到了秦簡忽然回京的真相,他定是陪著太子同行回來的!

  這可是難得的功勞。秦柏不聲不響就讓侄孫沾了這個光,雖然秦簡路上吃了不少苦頭,但有了這個功勞,今后的前程大好,簡直叫長房上下驚喜不已。姚氏對三房,如今只剩下感激了。就連許氏與秦仲海,也都分別寫信南下,向秦柏表達了謝意。

  牛氏還是看了信,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得知秦柏、秦含真與趙陌都知情,就她一個被蒙在鼓里,還有些生氣呢。不過被秦柏哄了幾句,秦含真再撒個嬌,趙陌送些她喜歡的禮物討好一番,她也就消了氣。太子什么的,其實離她有點遠,不過得知趙公子就是太子,她還是夸了太子一通好話,心中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長房與三房關系更加和睦,這是好事。吳少英中了進士,更是好消息了。京里秦平的來信里,大部分都是好消息,只有一件事,叫人不得不在意。

  吳少英在京城偶然遇見了何氏,雖然只是遠遠看見,卻是一眼就把人認了出來。據他說,何氏衣著光鮮,還有許多男女仆婦跟隨侍候,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出手闊綽,言行舉止看著不象是一般人家出來的。

  何氏久久沒有消息,她這是傍上了什么大有來頭的靠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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