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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求助

  秦錦春原本的大丫頭金桔與紅桃,都因為年紀大了配了小廝。她如今身邊有兩個丫頭侍候,一個青梅,一個葡萄。這兩丫頭平日是輪流跟著她去承恩侯府的,留下在家那個就要被秦錦儀借去使喚。今日秦錦春本來只帶了青梅出門,但葡萄也跟著送出大門來了,一個提前鉆進馬車里擺放東西,一個就站在馬車邊,扶著秦錦春準備上車。

  如今馬車里的青梅沒事兒,葡萄卻也被潑得渾身濕透,與秦錦春做了一對同命主仆。

  不過跟懵在那里的秦錦春不同,葡萄平日里要應付秦錦儀身邊的刁鉆丫頭,個性就潑辣一點,這同時也是秦錦春看重她的原因之一。她也就是剛被潑一身水的時候冷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沖著那潑水人的背影大罵:“王八蛋你想干什么?!居然敢沖著姑娘身上潑水?別以為你姐姐是大姑娘身邊侍候的,你就無法無天了!你等著,回頭我報給奶奶知道,把你一家子都攆出去!”

  秦錦春聽了,頓時一個激靈:“你說什么?!你說那人是誰?!”

  葡萄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一邊抹頭上臉上的水,一邊道:“就是大姑娘院里綠云的弟弟,平日里沒少幫著她姐姐坑我!他還故意拿布捂了臉呢,當誰看不出來?!我一看他逃跑的模樣,就認出他是誰了!”

  “大姐姐?”秦錦春也跟著氣得發起抖來了,“是她叫這人來潑我的?!”

  葡萄一呆,瞪大了雙眼轉回頭看她:“這……不會吧?大姑娘為什么要這樣干?”

  青梅也從馬車里鉆了出來,急急把剛放好新炭的手爐塞進秦錦春手中,“姑娘暖暖手。這樣不行,還是趕緊回屋里把衣裳給換了,不然叫風一吹,是要生病的!”

  秦錦春自然知道不能頂著這一身水出門,可她一回身,便看到秦錦儀踱著步走到了門邊上,臉上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喲,妹妹怎么落得這副狼狽的模樣?這要如何進宮去呀?可別在貴人面前失禮才好。要我說,妹妹原也沒那個福氣,早些認命,不是省事得多么?何苦這般瞎折騰呢?”

  秦錦春看著秦錦儀那一身華麗的裝扮,瞬間醒悟,也冷笑起來:“大姐這是還沒死心,想要頂替我進宮去赴這趟甄選?只可惜,大姐這如意算盤是打不響的。這已經是第二回甄選了,只有通過第一回甄選的人方能參加。大姐正經連名字都沒往東宮報過一回,說什么頂替我的話?就算我答應,你也得能進得了宮門呀?我真是不明白了,這些規矩,從小曾先生也不是沒有教過,為什么大姐還能睜眼說瞎話?難不成這些年大姐一直沒能定下婚事,著急起來,就昏了頭,發起癲來了?!”

  “住口!”秦錦儀瞬時黑了臉,“你膽敢對著長姐如此無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別以為如今祖母、父親和母親偏心你,你就真能踩到我頭上了。祖母、父親能給你好臉色,不過是以為你有機會做皇孫女的伴讀。如今你這一身狼狽模樣,注定了不可能入得了貴人的眼,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囂張下去!在這個家里,我是長姐,你想要越過我,踩到我頭上,那是做夢!”

  秦錦春身上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微微發著抖,但她臉上卻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來:“只有黑心腸的人,才會以為別人也跟他一樣黑!攤上你這樣的姐姐,是我沒福。但愿姐姐能如愿以償,嫁得高門顯宦,也省得繼續賴在家里做老姑娘,禍害這一家老小不得安寧!”

  說罷她轉身上車:“我們走!”葡萄與青梅都齊齊愣了一下。前者忙勸:“姑娘,您這一身的水……”青梅也說:“好歹換了干凈衣裳再說,否則風一吹,姑娘就真個要病倒了。”

  秦錦春卻不肯再回宅子里去:“你們沒瞧見么?大姐姐正等在那兒呢。我今兒若進了這門,能不能再出來,可就不知道了。趕緊走吧,別礙著人家的青云路。”

  葡萄與青梅臉色都不大好看,原本前者沒打算跟車出門的,此時也顧不得了,直接上了車。青梅連忙跟上。

  秦錦春一聲令下,車夫便揮動馬鞭,開動了馬車。這車是承恩侯府的,昨兒與秦錦春今日要穿的一身行頭一齊被送到了二房。薛氏等人想要小孫女從二房出門,前往東宮,那沒問題,可馬車還是繼續用承恩侯府的比較好。這車帶著侯府的標記,出入宮門也便宜。否則二房拿自家馬車送女兒進宮,守皇城門的衛士還不知道肯不肯放人進去呢。承恩侯府的車夫,自然不必看二房人的臉色,秦錦春吩咐一聲,他就行動了,完全不必理會秦錦儀有什么反應。馬車也被潑了水,他衣擺上也濺濕了,正一肚子氣呢。

  秦錦儀這回真是氣得跺腳了。若不是見馬車走得飛快,她都要撲出來阻止了。可惜這一回沒能把人攔住,但想到妹妹那一身的狼藉,也不可能入選伴讀了,她心里又暢快起來。

  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秦錦春又不可能不回家,到時候還不是任她拿捏?

  這時候,已經縮回屋里去避寒風的薛氏、秦伯復與小薛氏才聞訊趕來,從門房處得知發生了什么事,秦伯復立時就發了火,指著長女的鼻子罵:“你折騰你妹妹做什么?!她今日進宮是有正經大事的,你做姐姐的不幫她就算了,怎能害她?!她若在宮中失了臉面,你又有什么好處?!”

  這回就連薛氏,也覺得大孫女兒做得不對了:“儀姐兒,祖母知道你心里有怨言,覺得是你妹妹礙著你做郡主的伴讀了。可如今事情都這樣了,只有她能去,你攔了她,你也去不成呀。咱們家還指望著她能討好了貴人,將來給家里謀好處呢!”

  秦錦儀卻冷笑著說:“祖母也想得太好了。四妹妹如今眼里哪有我們?滿心滿眼想的都是長房的好處呢。方才她被潑了一身水,連進門換衣裳都不肯,直接走了。她還能上哪兒去?她分明就是叫長房的人養熟了,要做我們二房的白眼狼!”

  “啪!”秦錦儀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一個耳光。她不敢置信地望過去,發現是母親小薛氏動的手,不由得尖叫起來:“母親,你這是干什么?!”

  小薛氏氣得臉上發青,全身抖得象是秋風落葉一般,白眼一翻,竟氣得厥過去了。扶著她的丫頭們慌得大呼小叫,連薛氏與秦伯復也都愣住了。二房上下,一時亂成了一團。

  秦錦春并不知道自己母親被秦錦儀所為氣得暈倒,她自己縮在馬車廂里,都冷得快要暈倒了。

  方才那一大桶水潑濕了她全身,不過,因為她當時披著厚厚的斗篷,所以濕的主要是外面的斗篷,里面的衣服就是正面的衣襟上下全濕了,再來,就是裙角和鞋襪。上車后,她把濕斗篷給脫了,抱緊了手爐,又有個腳爐在車廂里取暖。因此,盡管今日寒風凜冽,她也還撐得住,沒有被凍僵。但不知是剛才在門口穿著濕衣服站太久了,受了風吹,還是被長姐氣狠了的關系,她如今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發冷,牙關咬得緊緊地,卻在咯咯發著抖。

  葡萄小聲安撫著她:“姑娘別怕,咱們先去長房尋二姑娘,問她借一身衣裳,幾件首飾,先把今天的甄選對付過去再說。這才是最最要緊的大事,只要姑娘通過了,家里太太、大爺再怎么糊涂,也不會幫著大姑娘為難你的。”

  青梅憂心忡忡:“可姑娘這模樣如何進宮去?衣裳倒是能換,頭發濕了可怎么好?”她正拿干帕子和自己的衣袖給秦錦春擦頭發,還把腳爐擺得近些,想借著腳爐的熱意去烘干了秦錦春的濕發,可這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干透的。

  秦錦春咬著牙擠出聲音道:“不去長房,我們……去三房!”

  秦錦春不蠢,這樣冷的天,承恩侯夫人許氏又早就免了孫輩們的晨昏定省,秦錦華最近早上幾乎都要睡懶覺。她若去向長房求助,首先得從外院大門口開始,層層往里進,找到秦錦華,把人叫醒,才能說正事。而她想要再借一套進宮的行頭,換一輛干凈的馬車,只靠秦錦華卻是不成的,一定得請示二嬸娘姚氏。這一拖再拖,她再想進宮參加甄選,就定要遲到了。

  但她若直接向三房的秦含真求助,在門房就能直接給后者傳話,想要做什么,秦含真一句話吩咐下來,就能辦成,不必請長輩的示下。而且,從二房的宅子過去,也是三房的永嘉侯府要稍近一些。

  秦錦春此時有些后悔,不該因為進過一回宮,自以為認得路了,便婉拒了鸚哥的再次陪同。否則有鸚哥帶路,她在承恩侯府出入就要方便得多。她本來更熟悉承恩侯府,如今卻不得不改向永嘉侯府求助了。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馬車不久到達永嘉侯府,車夫跟門房打一聲招呼,對方就直接開了側門放他們進去,然后馬車沿著夾道,直入后宅,在秦含真的院子門口停下。秦含真得了信迎出來,先拿了厚斗篷將秦錦春從頭裹住,摟著人進了屋,就立刻吩咐丫頭們備熱水浴桶、干毛巾、熱姜湯、火盆和干凈的衣裳首飾來。

  秦含真爽快地答應了出借行頭與馬車給秦錦春,但同時,她也有忠言相勸:“我看你臉色都青了,怕是著了涼。如果進宮后無恙還好,要是覺得自己發冷、發熱,身體不適,那就要當機立斷,主動向宮人提出要退出甄選。”

  秦含真看著秦錦春,一臉鄭重地說:“你做不成伴讀,只是一時之失。但若是帶著病氣晉見,對本來就體弱的郡主造成不好的影響,太子妃能直接跟你翻臉。而你若是能及時退出,說不定還能給她留下一個知所進退的好印象。所以,千萬不要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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