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還得需要命人進行秘密調查,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
趙碩沉浸在溫柔鄉中,連嫡長子懟了自己、父親繼母與兄弟們也給了自己氣受的事都給拋到一邊去了,猶不知自己在正妻眼中,已經成了趙碤那樣的無能男人,還想著早日讓愛妾馬梅娘也懷個孩子呢。就算是庶出的,兒子也不嫌多。況且馬梅娘的出身比蘭雪高得多了,生出來的孩子也比趙祁體面些。等將來他繼承了遼王爵位,他就為馬梅娘請封側妃,她生的兒子,日后少說也得是個郡王哪。
趙碩在馬梅娘的安撫勸慰下,喜滋滋地幻想著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卻不知道曾經寵愛過的妾室蘭雪,也有了自己的盤算:“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如今姓馬的賤人獨寵,早晚會有身孕的,萬一她生出了兒子,我們祁哥兒就不如眼下吃香了!趙陌是早已被世子厭棄的人,又另有爵位,不定什么時候就要被過繼到宮里去了。遼王世孫之位,原是我們祁哥兒所有。若再有一個人來跟他爭,憑他的出身,定會吃虧的!絕不能讓馬梅娘生出兒子來!”
珠兒小聲勸她:“姨娘若真能狠得下心腸,這事兒倒也不難。世子爺也不是完全不到您這兒來,只需要借著祁哥兒說話,讓世子爺過來看看兒子,再為他奉上一盞茶,就什么都不必擔憂了!”
蘭雪頓了一頓:“不行!我……我只有一個兒子,還不夠穩當。若能再生得一個……就真的無人能動搖我的位置了!況且祁哥兒還小呢,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太子原也有個兒子,還不是養到幾歲大就一病病死了?不是我要咒自己的兒子,而是……此事關系重大,還是力求穩當的好。這么快就把事情做絕,萬一日后有個意外,我們想要后悔,也來不及了!”
珠兒低聲道:“姨娘放心,那種藥也有不同的種類,有的是一勞永逸,有的卻是有解藥的。原晉王世子勾搭有夫之婦,生下孽種卻被下了藥的事,姨娘想必也聽說了。那據說下的就是有解藥的藥,只是太久時間沒有解開,才損傷了原晉王世子的身體罷了。姨娘自打生下祁哥兒后,身體就一直沒恢復過來,否則也不會多年來一直不曾再度有孕。在姨娘恢復之前,咱們還是給世子爺下點藥的好。否則,您想給自己留條后路,卻平白便宜了別人,于您又能有什么好處呢?”
蘭雪陷入沉思。她的身體確實是因為生產的時候,故意服了藥,對身體造成了損害,這么多年來,一直想辦法私下調理,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可要再度懷孕,卻沒那么容易。原本趙碩后院里除了小王氏就只有她。小王氏深得趙碩厭棄,又被她下了藥,不足為懼,因此這些年她也沒擔心過什么。但如今多了馬梅娘,她遲遲未能成功對馬梅娘下藥,后者如今更是幾乎專寵,隨時都有可能會懷上趙碩的孩子。她確實已經不能再猶豫拖延下去了,她必須要做出決斷來!
蘭雪一咬牙,對珠兒道:“那就給世子爺下一份藥吧,要有解藥的那一種。等我身體休養好了,我還是要再懷孕生子,增加我的份量,才能保證日后起碼能得到一個側妃的頭銜。”宗室王府沒有嫡子的時候,正式冊封的側妃之子也是可以成為世子的。她早就盤算多日了。
她再問珠兒:“我哥哥那邊,至今還沒有消息么?!”
珠兒愣了一愣,沒想到蘭雪到今日還不肯死心,只得再勸她:“姨娘,藍管事怕是……兇多吉少了。他有卷款潛逃的嫌疑,即使上頭把人追回來了,也會另行處置,不會告訴您的。您……何苦問那么多呢?”
蘭雪咬牙道:“我不信哥哥會拋下我逃走!他失蹤定有問題,你們怎么就不肯信我呢?!”她都快要暴躁起來了。
珠兒見狀,只得安撫她:“我會去打聽藍管事的消息,若上頭真的找到了他,把他抓回來了,我也會替姨娘說情,請上頭暫且饒過藍管事的性命,且聽他怎么說,興許只是一場誤會而已。最后藍管事頂多就是受個罰,不會傷及性命的。”
蘭雪這才稍稍冷靜下來:“那就好,珠兒,你一定要替我報上去,我哥哥絕對不會做背主之事,更不會把我拋下!如今我們既然決定了要對世子下藥,那就得盡快找到我哥哥。上回我對小王氏下的藥,就是他給我找來的,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中了算計,卻不會露出破綻來。除了我哥哥,我想不到要上哪里去找比這更好的藥了。”
珠兒這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起藍福生來,心里有些懷疑,不知道藍福生是真的唯一擁有那秘藥的人,還是這僅僅是蘭雪想要上頭饒過藍福生性命并把人找回來才放出的誘餌。但不管怎么說,她是該提醒外頭的同伴們一聲,不能真的不管藍福生的下落了。是死是活,總要給蘭雪一個交代才行。否則她身處遼王世子的后院中,天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珠兒安撫了蘭雪一番,又承諾了不少事,方才道:“眼下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藍管事。我會把消息報上去,讓上頭的人去尋有同等效用的藥,以免藍管事沒找回來,姨娘就必須動手了。姨娘應該知道,下藥的事不能拖,馬梅娘的肚子可不會等我們!”
蘭雪抿了抿唇,勉強點頭答應了,但緊接著又道:“你們還是盡快把我哥哥找回來吧。你們找的藥,多半是比不得他為我配的那種藥的。即使真的有用,也很容易露出痕跡。你們心里清楚,一旦叫世子懷疑我給他下了藥,就算我給他生了兒子,他也一樣不會饒了我。”她自嘲地笑笑,“如今他已經有了新歡了。況且兒子一生下來,女人就不再重要了。前頭的元配奶奶何嘗不是為他生了兒子?該哄人去死的時候,世子可不曾心慈手軟過!我可不想死。我一死,咱們在他身邊所有的布置都要落空了。祁哥兒還不知道他親娘是什么人呢。”
珠兒微微皺了眉頭,她聽出了蘭雪的言下之意,敢情他們要是不把藍福生找回來,配成他們曾經用過的那副藥,蘭雪就不肯對趙碩下手了?這女人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敢威脅同伴?!
珠兒抿了抿嘴,微微彎起唇角:“姨娘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冒大風險的。我這就把信傳出去。”
夜半時分,蘭雪院子的門悄悄開了一條縫,一個黑影從門后閃了出來,打量四周一眼,便迅速熟練地向后門方向摸去。
這是蘭雪、珠兒等人與外界同伴們聯絡的習慣方法,后門那邊的一個婆子也是她們的人,只要將信交給對方,黎明時分,對方自會把信交到后門外頭喬裝成菜農的同伙手中。這個法子用了幾年,一直沒出過差錯。蘭雪曾插手后院中饋大權,對自己院子周圍的人手進行過布置,不擔心會泄密。只是她沒有想到,她如今失了中饋大權,行事已經不比以往便利了。她院子里一有人出來,便先后有兩波人發現了動靜。
一波人盯著后門上接信的婆子,很快就綴上了那名菜農,沒再理會蘭雪院子里出來的黑影了。
而另一波人,則迅速把這個消息報到小王氏跟前。小王氏天明初醒,便得了線報,頓時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你們說蘭雪那個賤人在私下聯絡外人?是什么人?!”
珠兒臉上還掛著黑眼圈:“底下人還沒查到。但瞧他們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必是見不得光的鼠輩!”
小王氏冷笑一聲:“鼠輩好呀,我們就弄清楚這些鼠輩是誰!一個王府丫頭,哪兒來這么大的本事,把世子爺迷的昏頭轉向的,竟然連寵妾滅妻的事都干得出來!我們仔細查一查,說不定那只狐貍精真的有九條尾巴呢!”
日上三竿的時候,趙陌收到了底下人的回報,查到了蘭雪、藍福生兄妹同伙的一個秘密落腳點,連這落腳點中有幾個他們的同伙,都是些什么人,外表、形容、年紀以及喬裝的職業、身份,都大概打聽清楚了。如今,只差弄清楚他們全部共有多少人,又是什么來歷,盯上遼王世子趙碩的后宅,又到底是打著什么主意而已。
若不是藍福生嘴太緊,趙陌如今也用不著費事地去折騰這些。但他相信,所有的折騰都是有價值的,藍福生等人所謀不小,這里頭一定隱藏了一個極大的陰謀!
趙陌沉聲吩咐:“先不要打草驚蛇,且盯著他們,看他們到底做了些什么,又都跟什么人有所來往。若有信件,但凡有機會,都試著偷看一眼。若是沒機會,也不必強求,但必須弄清楚雙方寫信收信的人都是誰!”
阿壽、阿貴兩人連忙應了是。
阿貴緊接著又告訴趙陌:“郡王爺先前吩咐我們要收羅的幾樣藥材,已經全部都收羅齊全了,兩日后便會運到京中。郡王爺是打算拿它們充作送給太子妃娘娘的壽禮么?”
趙陌微笑道:“有幾樣藥材是要送太子妃的,但也有送太后娘娘與太子殿下的。藥材有些多,你們要小心運送,萬不可出了差錯。等東西進了府,再重新裝盒整理。我另外備了其他的壽禮,到時候一并送上去。”
阿貴連忙答應下來,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錦匣呈上:“這是郡王爺先前吩咐小的們去尋的,您看是否合意?”
趙陌接過小錦匣,打開一看,見里頭擺放著一枚晶瑩剔透的桃花凍雞血石章料,寬不到兩指,高不過兩寸,但那色澤鮮嫩、質地溫潤之處,卻是世間少有的。趙陌看著章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要親手刻一枚閑章,送給未婚妻秦含真,不知她會不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