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英跟黃晉成之間有問題?
秦含真聽得一愣,下意識就覺得不相信。
吳少英跟黃晉成一向關系很好呀,他們之間能有什么問題?
吳少英在金陵時,很多事不方便在書信里寫,還是回了京城后,在府里住著,與秦柏、牛氏說話多了,才透露了許多細節。他與黃晉成,起初只是因秦柏之故,才生出的交情,根本談不上親近。但由于牛氏讓他在金陵任上多幫著留意黃清芳的動靜,特別是黃清芳的親事什么的,維持住永嘉侯府與黃晉成的聯系,好為將來替秦平求親打好基礎,吳少英這幾年才會與黃晉成多加來往。
有秦柏打下的基礎在,吳少英本人也是個交際的好手,性情才干都是上上等的,再加上同在一地為官,有心經營之下,他與黃晉成的交情自然就結下來了。如今他二人之間,已經不再是因為秦柏的關系才維持住的交情,而是完完全全個人私交甚篤了。所以,吳少英才會與黃晉成一路同行回京,甚至是與他同坐一船,到了通州后,也愿意為了遷就黃家人的行程,在通州驛站里多耽擱一晚上。黃晉成因考慮到回家后事務繁忙,兩家關系又比較復雜,可能會不方便在近期上門拜訪秦柏,還特地讓吳少英幫忙把禮物捎上了一份。承恩侯府那一份,還是隔了兩天后,才另行派人送去的。
后來黃晉成夫人打發人來給牛氏送禮問好,也給吳少英捎上了一份。由此可見,黃晉成與吳少英之間,是真的交情很好,并沒有什么矛盾。
趙陌為什么要說他二人之間有些古怪呢?
秦含真再問趙陌,趙陌便把他提起讓黃晉成幫忙做證,在牛氏面前撒謊,說吳少英在金陵時的舊上司發話要替他牽線做媒的建議給說了,然后才道:“我也是聽到吳表舅平日所言,知道他與黃大人私交不錯,才出的這個主意。這樣的事肯定不少,現放著吳表舅這等出眾的人才,他在金陵的上司同僚,但凡是有點眼光的,都不可能不生出這樣的想頭來。我也不是讓黃大人撒謊,只是覺得,讓吳表舅親自去說說情,請黃大人不要提起吳表舅拒絕的話,這事兒就算是糊弄過去了。吳表舅能在京城待幾個月?祖母又少與外頭的人家往來,拿個她不認得的官兒搪塞了,事后推說人家忘了這事兒,又或是沒說成事兒,祖母頂多就是在家里抱怨兩句,還能沖人家撒火不成?這么簡單實用的法子,吳表舅愣是沒答應。我見他當時臉色不大對勁,就猜想,會不會是其中有什么忌諱的地方?”
這倒也有些道理,但秦含真相信,吳少英跟黃晉成之間是真的沒什么矛盾之處,否則黃晉成夫人送禮來永嘉侯府時,不可能算上他一份。除非是婚事這種事,比較犯黃家的忌諱。會是什么呢?難不成是黃晉成也產生過給吳少英做媒的主意,但吳少英卻拒絕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吳少英還真是不好請黃晉成幫忙撒謊的。
趙陌聽了秦含真的推斷,也覺得有道理:“若是這般,那就說得通了。吳表舅才干人品都是極好的,黃大人既然與他交好,又知道他不曾娶妻,幾年的時間,不提這事兒才顯得古怪呢。別說黃家有適齡的姑娘尚未許人,就是黃夫人娘家,也不是沒有妹子、侄女……”他頓了頓,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秦含真一眼。
秦含真馬上就發覺了:“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趙陌清了清嗓子,猶猶豫豫地道:“黃大人的親妹子,如今也還未許人呢……”
這說的是黃清芳?
秦含真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了。
其實……吳少英跟黃清芳,年齡上還是匹配的,兩位都是大齡未婚青年。雖說黃家門第高了些,但黃清芳如今算是老姑娘了,昔年婚姻受挫,名聲上也受了些影響。而吳少英這個年紀就能坐穩正六品,馬上又有高升的征兆,那就是從五品了。他背后還有國舅府撐腰,前程是看得見的。黃清芳若嫁給他,轉眼就是從五品的誥命,說不上委屈。黃家這樣的門第,家中女兒出嫁后,能在三十歲之前拿到五品誥命的,也沒幾個呀。
說真的,如果吳少英真能娶到黃清芳為妻,秦含真就要念一聲阿彌陀佛了。黃清芳真是個樣樣都好的女孩子,相貌、人品、才華、性情,就沒有哪一點不足的。就算年紀大了些,那也是相對古代人來說而已。現代社會,二十幾歲的姑娘還很年輕好嗎?根本就是正當齡!再說,吳少英比她還老好幾歲呢!
但問題是,牛氏一直心心念念著要為秦平求娶黃清芳,因為擔心秦平點頭之前,黃清芳就叫別人求了去,她還特地叮囑吳少英在金陵幫忙盯著些,多多留意黃家的動靜。要是最后黃清芳跟吳少英成了……秦含真都不敢想牛氏會是什么樣的心情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不提門第家世,秦平是娶填房,肯定是委屈了黃清芳的。黃家人不是都已經放了話,不想讓女兒給人做繼室嗎?寧可養她在家一輩子,連她將來的生計都已經考慮過了。她跟吳少英都是初婚,要是兩廂情愿,那自然更匹配一些,但嫁給秦平做現成的后娘,就有些委屈了。秦平那邊也沒這個意思,牛氏是自己在瞎操心。要是最終吳少英與黃清芳真個對彼此有意,那肯定是要成全他們的,萬沒有為著牛氏個人的想法,就耽誤了別人終生幸福的道理。
當然,這都只是秦含真與趙陌兩人閑話時的猜測,一點兒根據都還沒有呢,哪里就敢下結論?
秦含真對趙陌說:“要是真能成,也是好事,就怕黃家那邊嫌棄表舅的家世,表舅又明知道祖母的想法,不敢開口。”
趙陌想了想:“這事兒最終還是要看岳父、表舅和黃姑娘三人的意思,咱們做晚輩的就別摻和了。祖母那邊倒是好辦,若是她老人家想不通,咱們幫著勸解勸解就是。其實她只是喜歡黃姑娘罷了,黃姑娘又不曾與岳父定親,黃家甚至連類似的意思都沒有露過呢。最終黃姑娘會嫁給誰,哪里還能順著祖母的意思來?她老人家頂多就是覺得遺憾,不可能真為此生氣。反倒是……吳表舅跟咱們家關系親近,在祖母面前,跟親兒子也不差什么。黃姑娘若能嫁給他,跟做了祖母的兒媳婦,又有什么不一樣呢?只怕祖母心里也會高興的。”
秦含真哂道:“你方才還說不摻和呢,這種沒影子的事兒,咱們只是猜度一下,根本做不得準的,如今又扯到哪里去了?”還好只是私下說說,不會傳出去。
趙陌笑笑,也不再多說:“你幫著開解開解吳表舅,再勸祖母少催他些吧。娶妻之事固然重要,但吳表舅是官場上的人,眼下最要緊的,自然還是前程。”
趙陌接下來幾天,可能會越來越忙,到時候就未必能保證每天過來看秦含真了,少不得要多囑咐幾句。
秦含真心里受用,也不在意,反勸趙陌要注意保重身體,吃好睡好最重要,雖然萬壽節是大事,但他也不能累著了自己,最重要的是少喝點酒。
趙陌高高興興地聽了,一一應下,走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這些囑咐可都是媳婦兒對他的關心呢。哪怕從前未定親時,秦含真也沒少叮囑他這些,但那時候是作為小伙伴勸他的,哪里象現在,字字句句里都透著甜蜜,還帶著一股子毋庸置疑的理直氣壯呢?這表示媳婦兒在管著他呢,他就樂意有人這么管自己。
秦含真不知道趙陌都在腦補些什么,反正她是真心勸趙陌保重身體的。他的健康關系著她日后的幸福保障,能不操心嗎?不過操心完了,她也不會太過惦記著。趙陌行事一向是靠譜的,她也不用管得太緊。回過頭來,見了家里人,她還是要把注意力放回到牛氏與吳少英身上。
吳少英近來可能是學精了,他跟牛氏聊天時,已經學會了要轉移師母的注意力。他不提自己未定的官職如何,也不提老師秦柏的身體,更不提可愛的小莊哥兒,他提的是遠在江南的秦謙。
謙哥兒今年也有十歲了,一向在族里住著,有族中長輩照看,有下人服侍,京城里月月送東西過去,沒人敢怠慢他。他自己也懂事,知道待人守禮、認真讀書,并不因為沒有親人在身邊盯著,就散漫了。別看他如今才小小的年紀,功課已經不錯了。
吳少英在金陵時,是時常去看他的,也了解他的學業進境,便對牛氏道:“估計再過兩年,就可以去應一應童生試了。只是他到底是在京城應試,還是留在祖籍應試,老師與師母還是問一問安哥的意思,拿個章程出來吧?若是在京城,興許要更容易考中童生。要知道江南才子云集,功名比別處要更難考取。”
近來因添了嫡出的小孫孫,牛氏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沒有以前那么念叨著謙哥兒,但好歹那是她疼愛多年的親孫子,吳少英這么一說,牛氏的眼圈便又紅了:“難為你想得周到了。這事兒確實是我們疏忽了。我也早想把孩子接回京里來的,可你祖父總想著讓他身上有了功名,再上京不遲,說是他如今頂著庶出的身份,要有了功名,才不容易讓人瞧不起。我心里想念孩子,又怕他在京城會受委屈,這才打消了主意的。如今聽你這么一說,那還真是要慎重行事才好。”“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