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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可惜

  秦含真隨趙陌急匆匆地進了宮。

  這是跟婚前最不一樣的地方了。婚前她遇到這種事,只能待在家里等待消息,無論那消息來源是祖父秦柏還是未婚夫趙陌。而如今,她可以跟著趙陌一塊兒去皇宮,以趙陌妻子的身份,去慰問東宮里受了驚的太子妃等人。

  宮里來肅寧郡王府傳話的人,道是東宮起火了,而且起火的地點就在太子殿下的書房附近,不過太子殿下安全離開了火場,除了受些驚嚇外,并無大礙,但是楚良媛在場,為了救太子殿下,受了點小傷,陳良媛也驚著了,情形不太好。如今東宮一片混亂,皇上大發雷霆,太后也受了驚嚇,這才急召趙陌進宮去的。

  至于這火具體是怎么燒起來的?是誰的責任?楚良媛又怎會在場?又怎會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傷?東宮是否還有其他人在火災中受傷?等等等等,全都沒有答案。

  但這已經夠嚇人的了。東宮好好的怎會起火?秦含真甚至來不及多想楚良媛為救太子受傷一事,背后是否有什么貓膩,就先擔心起陳良媛來了。她可是懷著孕的人呢,報信的人說她情形不太好,是怎么個不好法?可別影響到她腹中胎兒才好。

  秦含真與趙陌在東宮前院分了道,趙陌去見皇帝與太子,秦含真轉道去了后院,給太子妃唐氏請安。

  她經過了一處可能是火場的地方,遠遠瞧見那一片的房屋黑了兩三間,目前還在冒煙,周邊的花木全都被燒光了,看起來還挺嚴重的。回想起從前她來東宮時,了解到的東宮格局,她心里便暗叫不妙。

  東宮占地不算大,前宅后院離得很近,太子殿下的書房,離太子妃所居的后院正房不算遠,但更近的是住在配殿里的陳良媛。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起火的地點,離陳良媛的住所,直線距離可能根本不超過五十米。換作是誰遇到這種事,都要受驚嚇的。

  果然,當秦含真走到太子妃唐氏所住的宮室時,后者正面色蒼白地吩咐著身邊的宮人:“讓太醫院里擅長婦科的太醫全都去給陳良媛診脈,可別真出了差錯才好。劉太醫告了假?把人給我叫回來!太醫院的人,宮里需要用到他們時,他們就該回來待命才是,說什么告假?!”宮人戰戰兢兢地應聲下去了。太子妃唐氏便閉了閉眼,一副疲倦不已的模樣。

  秦含真上前給她請安。太子妃唐氏看了看秦含真,面無表情地點頭道:“你們夫妻有心了,其實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殿下書房旁邊的茶房起了火,內侍們年輕不經事,驚慌失措地,卻沒能把火及時撲下去,結果生出這等亂子來,還叫殿下和陳良媛都受了驚嚇,太后娘娘與皇上也被驚動了。如今那群奴才還在相互推諉,硬說不是他們惹出來的麻煩,也不知道是誰點的火。皇上大怒,下令徹查,把人都帶走了。”

  東宮少了那么多侍候的人,還需要從別處填補。太子妃本來就覺得有些頭疼,而更讓她氣惱的是,她身為東宮的主母,東宮卻發生了這樣的事,責任還在她所管轄的宮人身上,她多少有些管束不力的嫌疑。太后與皇帝如今對她已經相當不滿了,她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拿這場火做借口,對她做出什么事來。

  秦含真當然理解不了她內心的不安,只是循例回話,安慰了她一番罷了,接著又試著打聽起陳良媛與楚良媛的情況。畢竟前者受驚,后者受傷,都是太子殿下的妾室,秦含真依禮也該問候一句的。

  太子妃唐氏嘆了口氣:“你方才也聽到了,陳良媛是受了驚,如今正折騰著叫太醫們來給她看診呢。不過她身體底子好,應該不會有大礙。倒是楚良媛的傷勢麻煩些,她是被燙著了,那傷口看著,我都覺得滲人得很。雖說如今傷口已經上了藥,用的也是太醫院獻下來的上好傷藥,但誰不知道燙傷難痊愈呢?萬一留了疤可怎么好?楚良媛真是太老實了,對殿下也是一片忠心。瞧見殿下有危險,便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殿下待她那般冷淡,實在是太過了些。”

  秦含真心里想:太子妃該不會又借機拉皮條了吧?她真是位稱職的推薦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面對任何人,都不忘要安利楚良媛,連丈夫的意愿都不顧了,到底是誰太過了些呀?!

  不過秦含真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只說了些套話,關心關心兩位良媛的身體情況,祝她們早日康復,諸如此類的。

  太子妃唐氏神色淡淡地聽著,也拿套話回她,等宮人來回話,道是陳良媛吃過藥,已經睡下了,暫時瞧著還好,她的表情才稍稍有了些變化:“沒事就好。其實不過是一場小火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么多宮人在呢,還能讓她傷著了么?瞧著底子好,平時也傻樂傻樂的,沒想到卻是個老鼠膽子,這么容易就嚇壞了!讓她安心養著吧,不必每日過來請安了。慈寧宮那邊,我也會替她告假,叫她消停些,不必天天去向太后娘娘獻殷勤了,倒襯得我這個真正的孫媳婦仿佛有多不孝順似的。“

  宮人干笑著應聲退下,秦含真裝作什么都沒聽見,兩眼只盯著自個兒的鞋尖,瞥見太子妃唐氏露出了倦意,她就立刻有眼色地告退了。

  她在東宮前院與趙陌會合了,兩人轉道去了慈寧宮。太后娘娘今日也受了驚,不過并不是因為火災而受驚的,而是被太子差一點兒因火災受傷嚇著了,更擔心陳良媛的肚子。如今知道太子與陳良媛都沒有大礙,后者的情況已穩定下來了,總算松了口氣。

  她對趙陌與秦含真道:“剛聽說消息時,我真是快要嚇壞了!就怕太子有個好歹,皇室又要動蕩不安。京中宗室,除了你們兩口子,我真不知道有幾個是靠得住的。想來想去,還是要把你們召進宮來才行。幸好佛祖保佑,太子殿下無恙,陳良媛的胎也平安,否則我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

  趙陌忙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那不過是一場小火,很快就被撲滅了,起火的地方有那么多宮人內侍在場,還能由得火勢蔓延到嚴重的地步么?太子殿下身體又比從前好了許多,能走能跑的,撲不滅大火,他還能逃呢,又怎會有個好歹?您呀,就是操心太多了!”

  太后嘆了口氣:“你是沒有經歷過當年奪嫡時的事,否則就不會覺得我操心太多了!”

  趙陌便不再多說了。他確實沒有經歷過奪嫡之爭時的可怕,但光是聽長輩們說起,就知道那時的斗爭有多么殘酷了。皇帝因為那一場混亂,早早就失去了心愛的妻子,唯一的兒子病弱多年,他卻無法再生出第二個子嗣來繼承皇位,以至于宗室也跟著動蕩不安。而秦家,更是因為在那一場動|亂中失去了兩位當家人。太后在當年不過是一介尋常妃嬪,卻親歷了奪嫡之亂的整個過程,目睹了后宮與皇子們的血流成河,最后成功上位做了先帝的最后一任皇后。她是知道皇位之爭會殘酷到什么地步的。眼下太子漸漸穩固了地位,皇帝也有意交權給兒子了,太后又怎會愿意這大好的和平局面平生變數呢?

  秦含真見氣氛有些凝重,便試著轉移了一下話題:“這場火到底是怎么燒起來的呢?”

  太后稍稍回了神,她冷笑道:“左不過是東宮的哪個下人疏忽大意鬧出來的!太子妃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過失職了,若不是她連宮務都不上心了,底下人又怎會如此懈怠,差一點兒惹出大禍來?!”

  得了,太后已經認定是太子妃的責任,秦含真是真的沒法繼續探問下去了。她無奈地看了趙陌一眼,趙陌回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對太后道:“幸好楚良媛在場,救了太子殿下……我聽說楚良媛手腕上被燙傷了,傷得還不輕,當時太子殿下竟離火這么近!叫人想起來都捏一把冷汗!”

  太后嘆道:“可不是么?雖說茶房離得近,但那火燒得無聲無息地,看管的內侍不知死哪兒去了,若不是楚良媛發現后及時提醒,太子還發覺不了火勢已經蔓延到書房來了呢。當時也是不巧,太子想要擬一份奏章,不想有旁人在場打擾,就把侍候的人都支開了,結果卻遇上了這樣的禍事。若不是楚良媛過來送湯,及時發現了火情,太子還不知道會如何。這么大的事,那群內侍竟然還有臉推諉,說自己是有差事才走開了,并非故意疏忽職守,但又說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有什么差事,又是誰吩咐他們去辦事的。這不是明擺著狡辯么?真真豈有此理!”

  趙陌與秦含真對視一眼,心中都警惕起來。

  趙陌早就提醒過太子殿下,楚良媛身世存疑,很可能有不軌之心。太子殿下也不信任楚良媛,不止一次跟趙陌說過,不會吃喝她送來的東西,頂多就是假裝收下,其實都讓侍候的人吃了。雖然這些宮人內侍們吃了楚良媛燉的湯也沒什么不好的反應,但太子殿下依舊警惕著,還曾經明言過,讓楚良媛不必再送湯過來。可如今楚良媛不但繼續送了,還送到了連太子妃也不得輕易涉足的書房來,并且正好遇上了一場火災,還能趕在太子身邊其他人之前,及時預警并救下太子……這是不是也太巧了一點兒?

  太后并沒察覺到這事兒太巧,她還在感嘆:“楚良媛其實也是個好孩子,明白事理,知所進退,可惜運氣不好,沒遇上個好兄嫂。她若不是姓楚的,又或是楚家人行事能光明正大些,我興許會更喜歡她一點吧?如今她被太子妃和楚家連累了,不得太子待見,實在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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