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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回朝

  大軍班師回朝那一日,全京城都轟動了。不管男女老少,富貴貧賤,只要是能擠得動的,都跑到大街兩邊去圍觀入城的將士,向他們獻上歡呼與崇敬。

  據說光是這一日,從京城外城永定門到皇宮的這一條大道上,街道兩旁的所有商家,都掙了個盆滿缽滿。就連街道兩邊的住戶,也有出租自家宅子給人做落腳點,就近圍觀大軍的,同樣收益不少。

  秦含真與趙陌以肅定郡王府的名義,提前在正陽門大街上的一家酒樓二樓,定了一個位置極好的大雅間。永嘉侯府就挨著他們隔壁,也定了一間雅間。只是承恩侯府沒能爭得過旁人,未能定到。不過秦簡一向與永嘉侯府親厚,半點不覺得為難,向秦柏與牛氏求了一求,便把全家人都帶到永嘉侯府定的雅間來了。就連盧初明也沾了點光,一塊兒擠進來湊了個熱鬧。由于這間雅間太過熱鬧了,結果有孕在身的蔡勝男,就應秦含真所請,帶著秦謙、秦含珠與莊哥兒三個孩子,到秦含真與趙陌他們定的雅間來安置了。

  過繼儀式剛剛舉行完不足十日,秦含真再看見秦謙,已經沒有了從前那種糾結感。她微笑著問他:“聽說這幾日你跟你爹娘搬進新家去了,住得可習慣嗎?”

  秦謙有些靦腆地朝她笑了笑:“習慣的,娘把我在江寧老家用的鋪蓋都讓人帶過來了,侍候我起居的也是做慣了的老人,我睡得好,吃得香。娘給我做了愛吃的金陵菜,我昨兒還多吃了半碗飯呢。”

  秦含真見他跟嗣父嗣母相處得融洽,也為他高興:“那就好。你爹娘都是好人,往后多多孝順他們。若是得閑了,陪你娘一塊兒到永嘉侯府看望祖母吧。她老人家一向很疼你的。”

  秦謙小聲應了。

  他看起來跟小時候變化不太大,還是那個容易害羞又靦腆的孩子。不過這可能是他在秦含真等故人面前的模樣而已,在外人看來,他出落得斯文俊秀,舉止也落落大方,說話文雅,溫和知禮,是個書香之家出身的溫文少年。過繼儀式結束后,他以“秦克倫剛從江寧老家接過來的兒子”的身份,與承恩侯府以及盧家的親友相識來往,很容易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愛。

  秦含真不知道長房那邊是不是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但從完全不知內情的盧初明的反應來看,秦謙往后在京城的處境,應該是穩當了。他舊年在京城待的那段時間,本來就很少見外人。就算是當年知道他的人再次見到他,也不可能會把這個文雅少年跟聲名狼藉的趙碩棄妾何氏之子聯系到一起。他如今乃是永嘉侯秦柏的族侄孫,父親是今年恩科的落榜舉人秦克倫。由于父親落榜,打算留在京中苦讀,備考兩年后的正科會試,就把他從江寧老家接到了京城共住,眼下也跟在“叔祖”永嘉侯秦柏身邊讀書,十分得“叔祖母”永嘉侯夫人牛氏的喜愛,跟永嘉侯的孫子孫女們也相處得很融洽,與親手足一般和睦。

  至于何氏那罪婦為永嘉侯次子秦安所生的兒子?不是傳說在被生母拋棄之后,患病夭折了么?

  秦含真陪秦謙說了一會兒話,見秦含珠在窗邊頻頻回頭看他們,便笑了笑,讓秦謙回弟弟妹妹身邊去了。雖然從來沒有人當面告訴過秦含珠,秦謙到底是她的什么人,但是對于這個年幼聰慧的小女孩來說,似乎血緣上的親近,不必任何言語,就能讓她發現到真相。即使秦謙已被過繼去了四房,又以族兄的身份被介紹給了秦含珠,但秦含珠還是很喜歡粘著他,并且拉著他一塊兒照顧小弟莊哥兒。手足三人和樂融融地貼在伯娘蔡勝男身邊,就好象仍舊是一家人似的。

  秦含真看著他們兄妹三人在窗邊茶桌旁親親熱熱地說悄悄話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來。

  趙陌給妻子添了半杯熱茶,看了看她,便笑著拍了一把坐在身邊的弟弟趙祁的肩膀:“眼巴巴地坐在這里做什么?你不是一向跟你含珠姐姐玩得好么?你應該認得秦家謙哥哥吧?過去跟他們一塊兒玩吧,記得不要欺負莊哥兒,對我岳母也恭敬一點兒。”

  趙祁立刻挑了起來,笑著大聲應了,便沖到窗邊去,跟其他三個孩子湊在一塊兒。蔡勝男一邊哄著被抱在奶娘懷里的莊哥兒,一邊哄著趙祁跟秦含珠、秦謙他們一塊兒坐著等候大軍從樓下經過,臉上浮現出溫柔慈愛的笑意來。秦謙用略帶點兒審視意味的目光盯了趙祁幾眼,還是友好的接受他參與到自己和妹妹的談話中來了。

  很快,大軍到了。所有人都涌到了窗邊去圍觀與歡呼,就連秦含真與趙陌也不例外。

  秦含真一邊認人,一邊小聲問趙陌:“云陽侯和馬老將軍他們肯定要在宮中晉見皇上的,朝中重臣與宗室諸王都去了,你怎么非要留在這里陪我?你現在走小路趕過去,興許還來得及趕上云陽侯入朝。”

  趙陌搖頭:“我去湊那熱鬧做什么?等到宮宴的時候,我再露臉也不遲。宗室里有的是長輩能出面,我一個小輩,就不出那個風頭了。”

  秦含真道:“你當然不是以宗室郡王的身份參與的,而是有功之臣才對。遼東大勝,怎么說你也出過一份力。太上皇與新君親自接見功臣,論功行賞,你怎能缺席?”

  趙陌笑笑:“對我的賞賜,新君早就跟我提過了,只是具體賞些什么還沒定罷了。就連太上皇,也有些為難呢。賞得多了,未免叫人說嘴皇家偏心自家晚輩,宗室里的長輩們也看得眼紅,想要為他們自家的晚輩爭取;賞得少了,又怕我委屈。我其實心里有數,半點都不著急,等那些將士們都得了賞再說吧,橫豎不會少了我那份。”

  不必等宗室里的反應了,秦含真現在就有些為趙陌委屈。不過他素來都心有成算,既然他不著急,秦含真也就由得他去了。

  夫妻倆悄悄拿寬袖遮掩,手拉手地站在窗邊,圍觀完了大軍入城時的熱鬧景象。其間還有趙陌專人獨家為秦含真做介紹,告訴她剛才過去的是哪位將軍,什么家世,駐守何處,立了何等功勞,性情如何……等等等等。若是遇到他不認識的人,還有蔡勝男在旁補充。她是蔡家族女,又不是嬌養在深閨的人,時常出門出人結交,甚至參與過邊城防守,自然也知道許多人事物。有她在場幫著介紹,再加上趙陌的博聞強識,就連秦含珠與秦謙,也漲了不少見識呢,秦含真就更不必說了。

  等到后來,連秦簡也聞訊趕過來,與他們湊在了一塊兒,認識了一波軍中新秀。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秦錦春的未婚夫婿蔡十七大名蔡世棋了。

  秦簡連聲感嘆道:“世棋兄經過遼東大戰歷練,瞧著與先前大不一樣了,整個人極有精氣神,瞧著還有一股血悍之氣。難得他還是個守約的君子。我聽聞如今有意招他為婿的高官顯宦之家數不勝數,他卻絲毫沒有毀婚之念。當初大伯父為四妹妹定下這門親事,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秦簡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那就是……秦伯復在長女的婚事上好象瞎了眼一般,但在小女兒的婚事上卻很明智,這估計跟他本人的眼光沒什么關系,純粹是兩個女兒的眼光問題罷了。

  秦錦儀如今在裴國公府,依舊是人身自由受限,但吃得飽穿得暖的狀態。夫家對她自然沒有半點敬重,但她也沒有放過夫家的意思,聽聞依舊是每日與夫家人對罵的狀態。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想當初她為了謀得這門親事,使勁渾身解數,卻是這樣的結果。她是否曾經后悔過呢?

  秦含真不想多提秦錦儀,給秦簡使了個眼色,秦簡便會意地笑了笑,迅速轉移了話題:“四妹妹的婚禮,聽說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你嫂子昨兒才問過我,什么時候過去二房添妝比較合適,不知道三妹妹有什么打算?”

  秦含真道:“我是隨時都可以過去的。大嫂子若定了日子,告訴我一聲,我與她同去好了。”

  秦簡答應下來,又再次轉過頭去,繼續關注樓下過道的將士們了。

  大軍進城,其實只是一個儀式,不可能真的數十萬大軍統統都在城中百姓面前露個臉的,因此,只有主力親軍五萬人,從永定門走到正陽門,便被引到別處去安置了。云陽侯與馬老將軍等一眾將領,率領著在大戰中立下功勞的將士們,進入皇城,接受太上皇與新君的接見,并論功行賞,過后還有宮宴,等等。

  圍觀完大軍后,秦含真與娘家親人們一同回家,趙陌則是帶著隨從前往皇城,參加宮宴。秦含真想著自己橫豎沒事,趙祁又想要與秦含珠兄妹一處用飯,她便索性也回了永嘉侯府。

  誰知才進門,東府那邊就來了人,是姚氏身邊的玉蘭,來找牛氏討個建議。

  玉蘭道:“才從許家長房得的消息,許大老爺不好了!眼下已是彌留。許家長房不知該不該傳出消息去,我們奶奶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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