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也沒有在意方大太太心里的不滿,神情柔和的繼續解釋。
“所以婚禮也好燈會也好,想怎么辦就怎么辦,辦的熱鬧也好,更麻痹他們,以為你們這是最后的狂歡。”她說道。
方大太太不太想再談這個。
“那承宇的身子可能經得起?”她又問道。
“從現在起開始吃我開的藥,等元宵節的時候出去走一走沒事。”君小姐說道。
現在就開始吃藥了?
君小姐說的那樣藥已經采購齊全了,都堆在家里的庫房里,跟其他的藥看起來沒有什么也特別,而且她也沒有說接下來怎么治病。
那這么說,治病驅毒就要開始了。
方大太太忍不住攥緊了手,覺得心跳加快。
其實何止方老太太,她好像也真的開始相信君蓁蓁能治好方承宇了。
也許這只是一根稻草,但絕望的人卻控制不住的把它當做挽救一切的保障。
方大太太心神恍惚的走了,柳兒高高興興的跳過來。
“小姐我們可以去看花燈了。”她眉飛色舞說道,“上一次八月十五的花燈就可好看了,她們說正月元宵節的更好。”
君小姐回憶了一下,君小姐的記憶里的確很開心,不過卻不是因為花燈,而是因為見到了寧十公子。
花燈好不好看,原先的君小姐不在意,現在的君小姐也不在意,她也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
“原來花燈節上還能設彩頭啊。”她說道。
柳兒點點頭。
“對啊,花燈節上的彩頭還算少呢,聽別人說三月三縉云樓那才叫真正的彩頭大呢。”她說道,一面壓低聲音,“那時候哪里簡直就是賭場。”
三月三,縉云樓?
君小姐的記憶里沒有這個,因為那時候她還沒有來陽城,估計是柳兒跟別的丫頭閑談得知的。至于君小姐一心只為寧家親事,旁的事自然不在意。
“可惜我不會做花燈。”君小姐說道。
“小姐是想要舅太太說的老太太許諾一千兩嗎?”柳兒瞪眼說道。
對啊,小姐現在好像很喜歡錢。
“那有什么,既然是方家的錢。你想要就跟她要唄。”她忙提醒道。
方家的錢自然也能是她們的錢。
柳兒覺得這理所當然,跟外祖母要個錢,還能不給嗎?那也太無情沒人性了。
君小姐笑了笑。
那本是囊中之物。
“我想要從別人哪里掙來的彩頭。”她說道。
柳兒不解。
“怎么掙?”她問道。
君小姐卻沒有說。
“我想想,還有時間,不急。”她說道。
沒有讓方家三姐妹失望。方承宇去看花燈的事方老太太最終允許了。
這本是應該高興的事,但方家姐妹聽了消息神情復雜。
“我問清楚了,母親的確去問了君蓁蓁,而且君蓁蓁也同意了。”方云繡說道。
方錦繡將手在桌子上拍了兩下。
“這是怎么回事。”她說道,“這是怎么回事,這君蓁蓁現在就已經開始在我們方家當家了嗎?”
“她說承宇的身子沒事能去街上看花燈。”方云繡苦笑一下,“你們也知道,祖母和母親是信了她說的能治好承宇的話,承宇能不能出門,肯定要問她聽她的。”
方錦繡再次拍桌子。
“這叫什么事。”她只重復說道。
拍了一刻想到什么抬起頭。
“二姐。你說呢。”
方玉繡自從聽到方老太太突然說要問問君小姐,而方大太太果然依言去問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說話。
此時被方錦繡陡然一問,她抬起頭。
“寧家的人并沒有像寧云燕說的那樣來上門質問。”她說道。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方云繡和方錦繡愣了下,才想到她說的什么事。
方玉繡跟她們說了,君蓁蓁罵了寧十公子后,寧云燕幾乎氣瘋,揚言一定會拿著寧家的帖子來砸門。
但從臘月到正月了,寧家并沒有人來。
“那是寧家不跟她君蓁蓁一般見識。”方錦繡哼聲說道,“他們跟君蓁蓁鬧。豈不是自降身份。”
也有道理。
方玉繡沉默一刻。
“而且寧家的小姐們再沒來陽城。”她又低聲說道。
不止寧家的小姐,左家胡家就連陽城內的小姐們也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后來兩天她又和君蓁蓁出門時,再沒有遇到過這些小姐們。
街上少了這些小姐們。城里好似空了一半。
“都是不惜搭理她。”方錦繡嗤聲說道。
是嗎?
“要不然呢?你覺得是什么?”方錦繡問道。
方玉繡沒說話若有所思。
她覺得應該不僅僅是因為她說能治承宇,祖母和母親就病急亂投醫了,氣的揚言不罷休的寧云燕也不僅僅是被家人以不跟君小姐一般見識約束了事。
這個君蓁蓁除卻別人的轉述之外的那個她,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樣子?
不管方家姐妹心里如何不自在,方老太太要大家都做花燈且給花燈魁首一千兩銀子彩頭的事都安排下去了。
果然正如君小姐所說的,得知方家如此鋪張大辦。大家都認為是方家為了給癱子少爺沖喜不以為意。
“反正也要絕戶了,這錢就可著勁的糟蹋吧。”大家都說道。
以往元宵節的花燈除了官府應景布置的,就是商戶為主,花燈匠人們拿的是商戶給的工錢,但這一次方家還設了彩頭,工匠們除了工錢能再得不少的錢,而這錢又不用商戶出,得了魁首商戶也更添彩,所以皆大歡喜。
于是官府也好商戶也好都開始湊趣,不止有魁首還分了好幾個等次,多多少少都設了彩頭,一時間整個陽城都熱鬧起來。
既然是人人的花燈都有機會得彩頭,方家的下人們又得了老太太的允許也都更積極的開始做花燈,家里也比過年時還熱鬧。
除了方家姐妹,君小姐這一次也做花燈。
“不過沒在家里做,而是去花燈鋪子里了。”方大太太說道。
方老太太也知道君小姐要開始給方承宇做藥,一心牽掛的只有這件事,再加上這花燈鋪子也是她們方家的,不會擔心遇上其他人家的小姐,所以便也放心的隨她去。
方錦繡知道了撇撇嘴。
“肯定是要出風頭。”她說道,沖姐妹們擠擠眼,“寧十公子回來了。”
方云繡停下剪裁花燈用的紅紗。
“可是她那樣罵了寧十公子,寧十公子應該不會來陽城賞燈了。”她說道。
拿寧十公子比青樓的姐兒實在是從未有過的話,不管是氣憤的還是好笑的更有架秧子起哄的,讓這話在陽城的街頭巷尾流傳。
這種情況下,寧十公子肯定會避一避。
方錦繡就笑了。
“哎呦,那她不是見不到寧十公子了,不知道后不后悔罵了人家。”她說道,說著又搖頭嗤聲,“說不定還盼著寧十公子來她跟前罵她呢,她也不想想,誰會像她這樣沒臉沒皮的。”
她罵寧十公子可不是為了這個吧。
方玉繡心里說道,看看如今陽城寧家的人都回避了,而且先前流傳的君小姐訛詐寧家銀子的話也銷聲匿跡了。
“君小姐做的什么花燈?”她問道,岔開了話題。
方錦繡也有些好奇,讓丫頭們去打聽,不多時就打聽回來了。
“說是做了個大家都沒有見過的花燈,特別大。”丫頭說道。
特別大。
方錦繡撇撇嘴。
“就說是為了出風頭。”她說道,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花燈。
小小的蓮花燈,紅紗是自己親手裁的,上面的觀音像是親手畫的,滿滿的都是祈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期望承宇能邁過這個坎,好好的活下去,哪怕癱一輩子,只要這個人還在。
想到這里心里酸澀,沒有心情再說其他的事,低下頭認認真真的繼續做花燈。
此時君小姐也正認真的做花燈,確切的說是看別人做花燈,不管是自己做還是看別人做,這認真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