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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再遇的躊躇

  一盞花燈竟然比經義還要難。

  寧云釗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還是快些回家,把這盞燈給母親。

  兒女事從來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所以還是交由長輩們處置吧。

  寧云釗被同伴擁簇著前行,很快就看到前方的熱鬧,也看到了那盞很明顯的點不著的花燈。

  四周的人很多,這個花燈的前因后果也立刻就聽明白。

  “這就是賭啊。”一個年輕人感嘆說道,“我還第一次見人把賭玩的這么理直氣壯。”

  聽到是下棋,寧云釗暫且丟下因為花燈帶來的不自在。

  “到現在為止花燈都沒有亮嗎?”他問道,“一次都沒有人贏?”

  “沒有,那邊的琉璃盞銀子都要滿了。”同伴比劃一下,帶著夸張的神情。

  “聽說贏了的話,先前別人投入的銀子也一并可以帶走。”另一個同伴說道,“現在光那些投入的銀子都有四五百兩了,十兩銀子換走這么多真是太誘惑了。”

  寧云釗笑了。

  “我倒覺得五千兩銀子能換來這四五百兩才更誘惑。”他說道,看向那邊被擠得水泄不通的花燈棋盤所在,“這誘惑隨著參與的人越多將會越大,而參與的人越多,設立棋局的人賺的也越多。”

  “可不是,人人都想著十兩銀子能換五千兩簡直太劃算了,但五千兩能換十兩銀子其實也是很劃算了。”一個同伴笑道,“這不過是賭場慣用的把戲,披上棋局的皮,就成了風雅的事了。”

  “這也不能算是賭,要這么說扔圈也是賭嘛。”另一個同伴說道,又嘖嘖兩聲,“不過這個人竟然有這么大的信心保證自己的棋局不會被破?”

  “所以說設局的人是個很聰明的人。”寧云釗說道,“棋藝厲害心境也厲害,有信心有膽量。”

  這句話說出,他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不知道與那個女孩子比棋藝如何?

  既然她棋藝那么好。聽到這里有這種殘局,她來了嗎?

  念頭閃過便忍不住抬起頭,抬頭一眼他就愣住了。

  前方幾丈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淹沒,如云般的花燈也都消退。只有一個女孩子出現在視線里。

  她一手扶著兜帽露出半邊面容,正微微側頭聽身邊一個小丫頭說話。

  不知道小丫頭說了什么,她的臉上浮現笑容,耳垂上一點珍珠也隨之燦爛。

  “小姐小姐,已經有好幾百兩銀子了。”柳兒激動的臉龐發亮。竭力的壓低聲音對君小姐說道。

  當看到小姐竟然將五千兩銀票拿出來做彩頭時,她嚇了一跳。

  小姐不是說要來花燈節上得彩頭嗎?怎么把五千兩銀子當彩頭扔出去了?是要跟方家比嗎?讓陽城的人看看小姐比方家還厲害還大方嗎?

  “我跟方家比大方干什么,我有那么閑嗎?”君小姐卻笑著說。

  現在她明白了,原來小姐真的是來得彩頭的,怪不得小姐說花燈要擺在這里,這里看的人多,看的人多,扔錢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想到花燈節夜晚的歡慶結束后,五千兩銀子能變成了六千兩,甚至更多。這彩頭可比去爭花燈魁首要來的容易的多。

  “小姐真厲害。”柳兒一臉崇敬。

  “不是我厲害,這是別人想出的棋局。”君小姐說道,師父才是最厲害的。

  柳兒對別人可沒有像對小姐那般信心,頓時有些擔心。

  “這個棋局真的沒人能解出嗎?”她問道。

  這殘棋是師父從上古書中得到的,本就是個殘局,再加上上古棋路與如今不同,師父將其改為如今十九路,更是難上加難,除了師父沒有知道這個棋局,自然解出更難。

  當然天下能人多得是。也未嘗沒有。

  “倒也未必。”君小姐說道,“只不過我投機取巧了,首先看到是棋局,引來的就是會下棋的人。這就篩去一部分,再者陽城太小,能人不是那么多,而且時間太少了。”

  有時候解棋局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

  說起來她的時間也太少了,要不然也不該做這種事,這種投機取巧的事畢竟不太好。

  “看。看,又有人去解局了。”柳兒說道,“我去看看。”

  “讓文明先去,然后我們再去。”一個年輕人說道,看著自己的同伴擠進去將銀子投入琉璃盞中。

  “也許根本就用不著我們去,文明就能把燈點亮了。”另一個年輕人揣著手說道。

  “反正不能讓云釗先去,那樣我們就一點機會都沒了。”先前的年輕人笑道,轉頭看站在最后的寧云釗。

  寧云釗笑了笑,沒有出言反駁或者謙虛。

  “瞧這狂樣,一點也不謙虛。”同伴們故作不滿的打趣,“那可是五千兩的彩頭,你可想好拿還是不拿。”

  說到這里大家又覺得有趣,方家的那位君小姐罵寧十公子身價堪比青樓頭牌值五千兩,現在這個花燈點亮的彩頭也是五千兩。

  這么巧嗎?也許這花燈就是方家的。

  寧云釗才學出眾,棋藝自然也了得,方家大概也知道他能解,所以故意用這五千兩的彩頭來羞辱他。

  “別人說我值五千兩,我就值五千兩了嗎?”寧云釗含笑說道,“而且你們算錯了。”

  算錯了?什么?

  同伴們不解。

  “如果我點亮了花燈,我的身價就變成一萬兩了。”寧云釗認真的說道。

  同伴們一愣旋即捧腹大笑。

  這邊年輕人們陡然的大笑讓四周的人都看過來,他們雖然大多數都帶著兜帽遮住了形容,但卻遮不住風流倜儻。

  對于眾人這種驚艷羨的視線,寧云釗再熟悉不過,從他六歲那年被譽為神童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

  只是此時他忍不住看向一個方向。

  那個女孩子也會跟眾人一樣看過來吧。

  不知道看過來的時候會不會認出自己。

  兜帽是不是遮的太多?要不要稍微推開一些?

  不過她既然有心,就算從頭到腳的裹住,也是能認出來的。

  寧云釗的視線越過摩肩接踵的人們落在那女孩子身上。

  她并沒有看向這邊,對于這邊少年人們的笑聲也是充耳不聞,不僅如此還伸手拉住帽子將原本半露的面容遮起來,好似要隱匿在人群中。

  前方圍著的人群中響起起哄聲。

  這意味著又一次點花燈失敗了。

  “已經這么多人試了,就不信這個邪,我們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走,然后把走過的不行的記下來,棋盤就這么大,難道還能找不出對的來?”有人大聲的說道。

  擠出人群帶著遺憾走出來的年輕人也聽到了,沖同伴們攤手。

  “哪有這么容易,棋盤這么大。”他說道。

  這兩句棋盤這么大顯然是不同的意思。

  棋盤縱橫十九道,合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數,看起來這么大,而實際上又不僅僅是視線中看到的這么大。

  “更何況也沒有那么多時間了。”寧云釗說道,他說著邁步向前,“我也來試試吧。”

  同伴們自然少不得一番打趣,指責他搶風頭,還要跟他們搶銀子。

  年輕人的笑鬧自然又引得周圍的人看過來,但這一次寧云釗覺得有微微的不自在。

  會不會讓那個女孩子認為自己是故意要引起她注意的?

  就好像在京城西苑里見到的南詔國進貢的孔雀,西苑的雜役說公孔雀求偶的時候會開屏,用絢麗的羽尾來吸引母孔雀的注意。

  這突然的念頭讓寧云釗愣了下,旋即又哂笑,并沒有為此而羞惱,心思反而平靜下來。

  他沒有要故意引起她注意的意思,當然犯不著為此而煩惱。

  他只是來下棋的,而她也恰好是棋藝很好。

  不知道她試過了沒有?

  也許應該去問問她的。

  雖然寧云釗覺得主動去和她說話不太好,但涉及到棋局,而恰好他們二人適才對弈過,此時再交流一句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還是算了。

  他不會多想,萬一那個女孩子想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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