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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痛到不能選擇

  林雅萍坐在廚房摘芹菜,她摘著摘著淚滴毫無征兆的就掉落在一堆芹菜葉上。

  任建國正好開門進屋,邊低頭換鞋邊像往常一樣說道:

  “今兒咋沒出去玩啊?我還尋思我回來挺早,你指定不在家呢。”說完就進屋了。

  但一分鐘后,一向粗啦啦的大老爺們又倒退了回來,他一臉納悶微張著嘴:“你在抹眼淚?家里有啥事兒啊?”

  媳婦沒搭理他,他沖屋里喊道:“子滔?任子滔!你媽哭了知不知道?”

  任子滔將手上的書放在茶幾上,站起身時,表情也挺疑惑。

  任建國教育他:“不能天天就知道學習,學傻了呢?你看看你爹我,沒啥文化吧,但能把這些合作伙伴整的明明白白的,說明啥?說明你老子情商高。

  你走向社會也是,學問只是敲門磚,當人上人得懂得怎么擺弄人。

  就比如你媽哭了你都沒發現?啥原因啊,知不知道?你這就是情商低的表現,且學著呢。”

  任子滔兩手插在褲兜里,探頭看了眼林雅萍,沖他爸點頭答應了:“好,我以后加強。”

  這對兒爺倆都拿林雅萍哭,當每月一次悲傷春秋的表現了。

  林雅萍卻忽然哭著接話道:“漏了,老江那事兒露餡兒了。”

  任子滔……

  任建國:“啊?”

  “我和玉芹去買大餅子,那啞老太太只放大喇叭,卻一個大餅子都沒做。

  大清早門口還三三兩兩站幾個人,在那議論紛紛說不知道誰家干仗,叮咣的,又是音樂又是啞老太太放的大喇叭,也確認不了誰家,我就覺得要不好。

  玉芹一下子就聽出男男的哭聲了,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啞老太太一把拽住玉芹的手,大白紙上寫著你個當媽的得出頭。

  完了,我就是想攔都攔不住了,我倆就翻墻,連滾帶爬的翻墻……”

  接下來,林雅萍就詳細地描述她都聽到江男說啥了,蘇玉芹又是怎么差點兒軟倒在門口,等拽開門一看,屋里已經撩倒倆了。

  任建國聽的著急:“然后呢?你挑重點說,老江外面那死娘們你就別提了!”

  “去醫院,都沒時間干仗了。”林雅萍說到這一頓,眼淚下來了:

  “男男那孩子平時笑呵呵的,你是不知道,抽過去是直挺挺的,口吐白沫,意識不清,啥啥都不知道了。

  老江就伸手讓孩子咬,怕男男咬到舌頭,玉芹一遍遍掐人中喊男男名,那場面,尤其是他們兩口子背著抱著孩子往外跑,一遍遍喊著男男啊男男,我的那個心吶!”

  任建國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點了顆煙:“你就別跟著哭了。那到醫院醫生咋說的?能不能治好。孩子咋樣了?弟妹那?”

  “醫生能咋說,一指望他們就會拽詞,什么這么長時間沒醒,可見抽一次腦神經會有很大的損傷,又說容易造成意識障礙又說再刺激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聽的我心臟加速。

  得虧男男中間睜了睜眼,抽的全身痙攣,她能有勁兒嗎?就迷迷糊糊叫了聲媽,完了又昏睡過去了,到我走都沒醒。

  可憐啊,最可憐的是孩子!

  你們老爺們沒想好好過日子,別他媽生孩子啊?

  一個孩子,她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保衛那個家,護家護的都抽過去了,沒告訴她媽,自個兒上門要揍那個該死的女人。

  我現在才鬧明白男男大清早一圈兒圈兒傻跑個啥呢,她那是怕揍不過啊。

  十六歲,看到這些,讓她將來怎么找對象?讓她將來怎么相信人?

  一個不認識的啞老太太都能白紙黑字塞玉芹懷里,上面寫著你個當媽得出頭。你說玉芹這一天之間知道這些,那心是不是被戳爛了?”

  任建國啞口無言地抽煙。

  任子滔沉默著歪頭看向一邊兒。

  林雅萍只感覺心口堵的厲害,一菜刀剁在了菜板子上:

  “那老江就該死,換任建國我就撕爛你!讓我孩子看到這些!

  他還啪啪給自己倆大嘴巴子,整那個景,最他媽不是人的東西了!

  人玉芹說,江源達,那年月在外人眼光看,我爹在村里是吃香的人,我家孩子少,條件好。

  你家破落戶,你娘當年收人金戒指,包庇過下放人員,被全村人唾棄。

  我初中文化,你小學沒念完。

  你家苞米面粥每人不能喝超三碗,我娘能半夜給我做粘米飯蘸白糖。

  你看到求親的條件好的都拎東西登門,你轉頭干活更賣力了。

  我爹說,這小子心智堅。我娘說,這人能待我實在。

  我們蘇家沒嫌你窮,就這樣,進了你家門。

  不會做你家的大鍋飯,你娘在外面跟人講究我,我娘聽到了裝沒聽見,當晚給送來一小袋大米,一袋子土豆,還提著二斤肉,就希望你家能好好待我,別欺負他們女兒。

  過了多少年,我娘才提這些,說是當時要說的話,怕和婆家有芥蒂。

  回回到了娘家,啥活不讓干,就讓躺炕頭歇著,轉頭我娘又攆我趕緊回婆家干活。

  看,這就是我蘇家,我蘇玉芹從未高攀過你,我爹娘教會我的也都是通情達理。

  現在好了,你出息了,我伺候走婆婆,我爹娘還活著呢,你就能干出這豬狗不如的事兒。

  你在我心里不是離婚,是喪偶。”

  任建國聽的心里也不好受,掐滅了煙頭,仰頭問林雅萍:“離婚?喪偶?那弟妹的意思是要分開?”

  林雅萍氣的不行,喊道:“她要離,我就不幫她哭了!我現在就幫她照顧男男,幫她去鄉下接她爹娘,她想怎么著都行。”

  又全身無力般,感同身受地耷拉著肩膀,捂臉哭道:

  “我心堵得慌,老任,堵的都透不過氣兒!

  我都這樣,可想而知玉芹呢。

  我就不明白了,為啥都是當媽的讓一步,孩子不也是你們老爺們的嗎?

  她和老江居然商量,男男要是醒了,就裝作她不知道這事兒,是后趕來醫院的,她得在閨女面前繼續裝笑呵呵的傻媽!

  私下和我哭著說,嫂子,你說曾經有那么一雙小手,在努力的想去抓住兩只大手,抓緊了,就覺得幸福,我不能讓那雙小手怎么抓也抓不到吧。

  她說她也已經不關心老江是怎么變成豬狗不如的,為什么要這樣,和那個死娘們是哪年哪月哪日勾搭上的,為什么又一定是那個死娘們,哪不如她,她做錯了什么讓老江這樣待她,通通不關心。

  她只著急補上孩子心里的大口子。讓男男把她不會活的那份額帶出來,給閨女養的再回到十六歲的樣子。

  玉芹個二傻子,她心里的大口子誰給補?你們男的怎么這樣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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