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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誰讓你是男人(兩章并一)

  江源達穿鞋進屋。

  伴隨著江源芳的驚叫。

  他一把扯過桌布。

  客廳里立刻響起嘩啦啦盤子碗掉地上碎裂的聲音。

  孫建權愣著一張臉,看了眼進屋就大發脾氣的大舅哥,又看了眼剛剛做好的飯,就這么碟子碗被人扣到地上了。

  “干啥啊哥?”江源芳兩個健步沖了過來:“你瘋啦?我們過不過了,上我家發什么瘋?!”

  屋門大敞四開,別說對門鄰居探頭探腦,就是樓上樓下,聞聲都打開了自家門,好信兒地聽江源芳家是咋的了。

  一樓處,孫建權的老母親被大女兒攙扶著,老太太一聽動靜,瞪著眼睛看女兒:“媽呀,好像是你弟弟家,快著點兒,我看看誰、誰啊這是?還打上門啦?擁護(因為)啥啊?”

  孫建權的大姐微擰眉頭勸:“娘你慢著點兒,剛才你沒注意嗎?我看單元門那,停的好像是弟妹她哥的車,黑A打頭的。”

  “誰也不行這樣啊,”老太太三步并兩步爬樓。

  江源達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口的,他橫眉冷對孫建權,冷聲質問江源芳:

  “你還知道去人家不能掀桌子?

  還知道人家得過日子?

  你跑源景那,作什么作?!

  我他媽還在火車上呢,你們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不夠你們倆折騰的,干啥?不過都他媽散伙!”

  江源芳一句不讓人,她尖利著聲音回道:“啊,我明白了,我的親哥,你真是真親吶你!這是給你家江男出頭來了吧?沒你這樣欺負人的,我也想告訴你,我這妹妹你愛認不認,少來我家發瘋,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是狗崽子啊?”

  “放屁!”

  “干啥啊她大哥?”孫建權的老母親,呼哧帶喘站在門口,一臉不樂意,看到江源達回頭瞅她了,老太太拍著巴掌接著說道:

  “長嘴是說話的,都挺大個人了,你再著急生氣吧,說他們唄,啥聽不明白啊?還得動手砸東西?”

  江源達食指指向孫建權,眼睛盯著老太太:

  “你兒子,攛掇著我妹妹,他藏后面裝好人!

  今兒要這個,明兒要那個,行,一個個活不起了,那他們有話沖我說也行,我人還在火車上,這倆玩應,沒要著,不順心思了,在我弟弟家一頓作。

  又掀桌子,又給我爹氣到醫院里了,你聽明白了吧!”

  老太太腦袋一懵,脫口而出嘟囔句:“那誰讓你妹妹愿意啊”,被她大女兒偷摸拽了下衣服袖子。

  其實提不提醒,江源達都沒聽清,因為江源芳正熬的一嗓門:“啥?爹住院啦?爹沒事兒吧?”

  “有事兒沒事兒的,你滿意了?孫建權?你呢?你也滿意了?”

  “哥,不是……”

  結果孫建權剛說完半句,他母親就在那面搶話道:“那你也不能砸東西啊,我兒子家,我……”

  “娘!”

  “我特媽就砸了!”

  江源達心里憋悶的那幾口氣,忽然噴涌而出,他抄起花盆,咔嚓一聲,又摔到了屋地中間。

  這一下子,就跟點燃了所有的矛盾一樣。

  孫建權的母親扯脖子喊道:“你再砸一個試試?這是我兒子家,哪有你個當大舅哥的來砸的?你掙的啊?你給置辦的啊?要不要臉?”

  江源達也嘴不留情:

  “你那個兒子,跟他媽倒插門沒什么區別,你們一家子沒個好餅!

  別跟我這胡攪蠻纏心里沒數,我還沒找你們家算賬呢。

  再讓我妹妹生兒子一個試試,身體敗壞成什么樣了?

  不到四十歲的人,造的跟五十歲似的,生生生,沒那個大尿性,生他媽什么兒砸,養得起嗎?”

  老太太要往江源達身上撞,孫建權在中間攔著,娘娘娘的叫著制止。

  “用你養啦?用你養啦?把你牛逼的!你養得起你也生不出來,你們老江家就沒產那種,還拖累我們老孫家!”

  江源達這頭:“再他媽讓生,不過了,江家姑娘不遭那罪,愛找誰生找誰生!”

  “你妹妹愿意,你妹妹賤皮子,你妹妹得個老爺們就嚼不爛,就愿意爛在我家,她賤皮子你管得著?我們還膈應她呢,不給好人倒地方!”

  別說孫建權沒攔住了,就是孫建權的大姐,她橫扒拉豎攔著都沒擋住,她娘那一激動就撒潑,半輩子罵仗都這樣,又不能堵住嘴。

  這回不是江源達開口,而是小產剛滿月的江源芳:“娘!”

  喊完又閉了閉眼睛,生生咽下這口氣:“哥,走,咱倆去看爹,我這就走,都別吵了。”

  孫建權趕緊拿大衣:“我也去。”

  “你不行去!”他母親拍大腿怒吼,這就算撕破臉了,還往上貼啥。

  江源達也回身咬牙切齒道:“我爹要是有點兒什么事兒,我妹妹我下不了手收拾,可孫建權你,給我等著!”

  “哎呦把你牛逼壞了,你是高官啊你?這要是干部,你得上天唄!

  我們等著,你還能扒了我們皮是咋的啊?

  不是當年求我們家對你妹妹好點兒了,愛過不過,半百老婆子了,當大姑娘似的呢,沒下個蛋的東西,當誰稀罕呢?

  江源芳,跟你哥走了,有能耐別回來,讓你哥養你,他不牛逼嗎?

  這房子這家里一分一毛,就是你生的那個丫頭片子都姓孫!”

  孫建權的母親站在屋門口破口大罵,那清晰透亮的嗓門,中間夾著孫建權痛苦地勸解聲:“別說了,我求您了,這是干嘛啊?讓人看笑話!”

  而江源達和江源芳,就是在這種罵聲中離開的。

  車都開上去往大慶的高速公路上了,兄妹倆也沒說話。

  江源芳是一直眼里掛著淚珠兒,滿心滿眼的惦記她爹。

  手機沒電了,啥情況根本都不知道,剛才那種情況,也沒往弟弟家去個電話。

  江源芳越想,心里越愧疚難當。

  這時候也心疼上江老爺子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氣的,后悔的不得了,都沒顧得上和婆婆生氣。

  開了一個多小時車的江源達,他也忍著胃痛,多少消了消氣,撩下車窗扔了空煙盒后,開口了:

  “就那樣的,你還跟他過啥啊?”

  這算是打破沉默了。

  “哪樣了?”

  當哥哥的,很恨鐵不成鋼:“你還想咋樣,耳聾?沒聽見你婆婆罵啥?你差啥,那么上趕子他家,他家又趁啥,讓你這樣倒貼著,看看你現在變的,剛嫁人啥樣?現在跟潑婦似的,還是有工作的人呢。”

  江源芳嘆口氣:“他娘就那樣,再說我也確實沒給人家生小子。”

  “那男孩就那么重要?咱娘封不封建,她都沒你封建。都啥年月了?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別說了哥!你上我家又砸又罵的,還讓孫建權咋的啊?換一般人讓啊?”

  江源達深呼吸,得。

  江源芳也挺生氣:“再說了,一家過一家日子,你管我過不過呢,不是我說,你剛才說話也挺過分,我為啥不過啊?我家孫建權又沒搞破鞋!”

  江源達再次深呼吸。

  他就不明白了,合著都這么亂七八糟了,在女人那,都能忍是吧?就搞破鞋忍不了,行,他倒要問問:

  “那孫建權,前兩年,是不是讓你陪他那廠長跳舞了?”

  江源芳臉色通紅,眼神有些閃爍。

  “納悶我咋知道的吧?別人跟我開玩笑說,說你妹妹快三跳的好,源芳啊,你就不長心吧!”

  江源芳惱羞成怒了:“就跳個舞咋的了?啥意思啊你!”

  江源達冷笑:

  “你這輩子就這樣吧,糊涂蟲。

  一把歲數了,死命的要生小子,你以為生男孩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就能站住腳?

  就那大破家,你能圖到啥?

  為那口氣,你就虎吧,從來不往深了想,就那樣的男人,你能靠得住?

  他孫建權別得志,他最好這輩子都有求于你,他孫家最好也永遠被咱老江家壓一頭,要不然,哼!”

  “你別管我,咱都各自成家了,各過各的,你也不用拿這些話埋汰我們。

  我這個窮妹妹,你認就認,不認就拉倒,少往我們腦袋上扣屎盆子。

  不就當年借過你錢嘛,再以后不借了,你姑娘打電話能把我們一頓臭損,你也這樣。

  三窮三富過到老,你不用拿話這么磕磣我們,以后誰啥樣還不知道呢。

  孫建權再不好,那是我老爺們,輪不著你們說!”

  江源達一手握方向盤,一手舉起來,他服了:“你要不是我妹妹,我費這話!行,從今往后,我再多句嘴,我該咋地,你不用跟我吵吵,你愿意當二傻子當吧。”

  “本來就是,爹有病了,我照顧就是,少對我家指手畫腳。”

  江源達那氣啊,又控制不住了:“你還知道不能指手畫腳啊!我還是你哥呢,你手伸我家來了,又你嫂子娘家花多少錢,花你的了?你轉圈兒折騰,氣完爹跑了,打電話罵我家男男,輪得著你嗎?知道亂管別人家事兒是啥滋味了吧!”

  江源芳發現車速越來越快,她不敢扯嗓門跟江源達繼續犟犟了,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嘀咕道:“對了,我嫂子呢?真看出來不是她親爹了,差一層是一層,差勁。”

  “誰差勁?你個親的都能給氣醫院去!”

  “別喊了別喊了,我現在開始不跟你說話!”

  江源達再次被妹妹氣的心發抖,他就一個感想:

  真的,這就是他親妹妹吧,這都不用是別人,就是蘇玉芹敢跟他這么胡攪蠻纏,他都得回手給個大嘴巴子。

  一想到蘇玉芹,兩下對比,妹妹這性格,蘇玉芹那憨厚勁兒,也真就是蘇玉芹吧,換個嘴碴子稍微厲害點兒的,和自己妹妹都得干翻天。

  可是,他和蘇玉芹還有沒有明天了?

  他還沒見到女兒呢,見到咋說呢?

  大慶醫院。

  江源達剛推開病房,老爺子就望了過來,一臉急躁道:“老二啊,咋給你哥打電話了?”

  江源達搶過話,且幾大步就走了過來,握住老人的手:“您都住院了,源景能不通知我嘛,沒事兒吧?爹,一會兒我去問問醫生,這老上不來氣,啥毛病啊?”

  “我沒毛病,倒是你,瘦了?”

  江源達一臉無所謂:“嗯,在外頭能和在家里似的嘛,吃幾天家里飯就好了。”

  “你丈母娘那,咋樣啊?”

  江老爺子問完就看向病房門口,眼神略過在脫大衣不吭聲的女兒:“你媳婦呢?”

  江源景給他哥搬了個凳子。

  江源達坐下身后,笑著安撫道:“剛下火車,玉芹也被折騰夠嗆,沒讓她來,在我老丈人那呢,手術挺順利,她家里都讓我給您帶句好呢,等消停消停的,玉芹說,就接你去我們那。”

  “不去,不去,這就夠你們嗆了。”

  江源景打岔道:“這一趟,總共花多少錢啊哥?真扔里二十萬?”

  這一打聽,正尷尬的不知道咋和老爺子開口的江源芳,給大伯哥倒水的李文慧,就是病房里其他家屬都看了過來,特別關注。

  江老爺子伸出打點滴的手,怒了:“錢,你就知道錢,問那些干啥。”

  江源景嘀咕道:“打聽打聽唄,當閑嘮嗑了,生啥氣。”

  正好醫生進來,江源達拿著黑色皮質的夾包出去時,還對查房的醫生小聲道:“同志,你好,我是這2號床家屬,咱倆借一步說話。”

  走廊里,江源達剛和醫生了解完情況,心里正合計:給手機充充電,翻翻號碼本,看看能不能找到認識的好醫生,不行轉院,給老爺子再系統地檢查一遍啥的,李文慧出來了。

  “哥,我們都吃過了,你吃了嗎?源景讓我回家給你做飯。”

  “不用,吃過了。”

  “啊,那,哥……”

  “啊,對了,”江源達趕緊打開手包:“花了多少錢?”

  李文慧趕緊掏衣兜里的票子,這張驗血單子是幾塊,那張雇救護車的票子是多少錢,一張都沒落下遞過去:

  “總共花了一千七百多,給我一千七就行,哥,主要是那啥,醫生雖說今天就能回家,但是我和源景都不放心,就給多續了幾天,家里那面的診所沒有醫院方便不是?”

  李文慧就怕老爺子有啥三長兩短的,她遭罪,她得伺候,還是在醫院治利索吧,反正也不是她家花錢。

  “嗯,辛苦了弟妹。”

  “唉,哥,你可別這么說,這不是自己爹嘛,應該的,”說完,李文慧掖了掖耳邊的頭發,接過兩千塊錢,當面點錢,點完不好意思道:“哥,多給了,你瞅瞅,我這?”

  江源達隨意地擺了下手。

  這些年,他早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怎樣。

  他的思維中:

  前二十年,父母生他疼他,得養;

  后二十年,娶妻,妻子和他吃過苦,老丈人那頭,得幫著養;

  生了女兒,他是當父親的,得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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