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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歸來后軼事

  蘇玉福領著兒子剛到家歇一天,蘇老爺子就指示道:“趕緊去你老丈人家幫著干干活,他那身體不行。”

  此時蘇玉福累的啊,不是那個旅游見啥都哈哈哈的他了,正貓腰在大地上拔草,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

  只半天時間臉和身上就曬出兩個顏色,頭頂上的大太陽更是曬的他后背冒油。

  而陪他爸來的蘇天宇,也完全不像個跟在江男身后的城里小孩兒了。

  他正站在農家小院兒里,喊著四散的雞和大鵝,將剁好的雞食倒在槽子里。

  天宇的姥姥喊:“洗洗手,別整了,看把新衣裳弄臟。”

  蘇天宇低頭瞧了瞧這一身李寧的半截袖大褲衩,進屋就說道:“姥姥,給我找一身小哥穿的舊衣裳,我要去后園子幫你摘菜做飯,等我爸他們回來,咱就能吃飯了。”

  天宇的姥姥一邊翻炕柜,一邊很感嘆地想:

  人比人氣死人,越好的孩子越有出息,再看自己家那倆孫子。

  一個和小同學去鎮上趕集了,每個月三號十八號都有集市,大孫子愛瞧熱鬧,一早上就跑沒影,到現在都沒回來。

  小孫子呢,那也比天宇大一歲,和村里一幫臭小子們跑后水庫狗刨去了。

  唯獨外孫子,從閨女一家到了后,就幫她掃院子剁雞食,不停地干活。

  老太太將舊衣裳遞給蘇天宇后,又認認真真地疊起外孫脫下的那套李寧。

  這套衣服,在她眼中老貴了。

  當然了,就是蘇玉福那個在鎮上出名心眼直的姑爺,到了她家,也屬于全家最有能耐的人,有困難得抬臉問問姑爺,屬于貴婿上門。

  因為姑爺雖然不行,但是蘇家條件好啊,蘇家有個嫁的賊啦好的親家閨女,還給親家一家置辦了一溜的大磚房,這些年下來,有豆腐坊、能掙活錢,不像他們家,就種地和歸攏點粉面子,隨著倆孫子長大,小兒子要娶妻,越來越困難。

  就這樣,一老一小來了后園子。

  東北的后園子,菜品到了夏季應有盡有,綠油油一片。

  蘇天宇邊拿著菜筐摘頂花帶刺的黃瓜,邊和他姥姥嘮嗑道:“姥,你是不知道,城里人也不好,我姑家要想買這樣好點兒的黃瓜,得早上五六點鐘就起來去早市,再晚了,都是別人挑剩的。咱家要是離市里近多好,我就給我姑送菜,省得花錢,你們也能拿著這菜去賣錢。”

  老太太很稀奇,她大半輩子沒去過大城市,最大的地方就是到縣里,覺得當縣里人都能高人一等:

  “是嗎?那大家伙也愛當城里人,天宇啊,你跟姥姥說說,就你那有錢的姑姑家,家里啥樣啊?都有啥?”

  蘇天宇想了想,很貼心,回的很詳細道:

  “我姑家能放錄像,想看啥片看啥片,不像俺家,得等著電視播啥看啥。

  冰箱、彩電、洗衣機,這些早就有了,嗯,現在能在家洗澡,想怎么洗怎么洗,不像咱們,拿個盆對付擦擦。

  家具也不是我家那種淺色組合衣柜,我姑家是棗紅色的,還有書柜。

  姥姥,我姑夫在客廳擺了一個可大可大的書柜了,里面全是書,就是他不看,擺在那、真浪費,也不知道圖啥。

  對,我姑家還有空調,但是不咋用,一般沒熱的不行還是用電風扇,我姑家還有電腦,姑夫給我姐買的,一萬二。”

  老太太驚訝:“啥?一萬、多?艾瑪,你姑夫也太慣著孩子了,這得富得流油啦。”

  “我姑夫還給我姐買電子琴玩呢,但是我姐不稀得玩,我按來這,呵呵呵。關鍵那電腦也可費錢了,電腦是走電話費,您不知道吧?每個月電話費就得200多,這還不算水費電費,電費最貴,因為有空調。”

  聽聽,蘇天宇小同志快趕上特務兵了,就去幾天知道的還怪多。

  老太太聽的直嘖嘖:“那一天天花錢不得跟流水似的?啥是空調?”

  “就是一打開呼呼的可冷了,我爸出去一身汗,回來鉆到我姑家大屋,打開空調沒幾分鐘屋里就哇涼,不過我姑不讓,這幾天說他好幾回了。”

  “是不舍得,得那樣,親姐姐說兩句就說兩句吧,電費可貴了,咱家下晌是能不打燈就不打燈,要不是你倆個小哥學習啊,我都想給電掐了。”

  “不是電費的事,是怕我爸得風濕,反正那空調挺霸道,賊涼快。姥姥,城里還有……”

  蘇玉福坐在炕桌邊,比他兒子白話的可詳細多了:

  “城里還有的東西多了去了!

  防洪紀念塔?哎呀,大哥,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那多少年前不就去了嗎?

  你還做夢想去一趟干啥啊,等趕明我們搬過去的,你和爹當溜達啦,去我們家住住,我再領你看看紀念塔,去那個太陽島。”

  蘇玉福對著老丈人、大舅哥和小舅子,一頓連比劃再說的,每次來這屯子,就到了蘇玉福的吹牛時間。

  接著他又開始講,這趟領著蘇天宇去外地玩,都見識了啥,吃了啥,去了哪些景點,特別強調住那賓館是怎么怎么豪華,爬那山有多高。

  可以說,他是專門負責來打開老丈人一家新世界的大門。

  蘇天宇的姥爺,勞累一天,每到晚飯時間,他就感覺最幸福。

  這位姥爺也不需要啥好菜就能喝二兩,更何況姑爺一家都來了,今天菜還挺好。

  大辣椒炒肉、油乎乎的燒茄子,油豆角燉肥肉,蒸的糖饅頭,小蔥、小辣椒蘸雞蛋醬,小米粥一喝,就著芥菜疙瘩切成絲,上面澆著辣椒油,甭提多美了。

  所以他二兩喝完,又給自己和女婿、倆兒子倒了點白酒。

  老爺子美滋滋,看了眼坐在炕下幫她娘纏毛線的女兒,忽然不那么美了,嘆了口氣。

  閨女過些天就要搬走,雖然娘家幫不上啥,也就是能借光白拿粉面子,但是離得近,踏實啊。

  這回遠了,再想見,也就過年過節能回娘家,不像現在,家里有啥活,姑爺姑娘抬腿就能回來。

  天宇姥爺向蘇玉福打聽道:“那全家都搬去了,去那又得重新置房子置地,得再掙多少年錢才能還上你姐錢?這回你娘有病,不是欠挺多嗎?”

  蘇玉福喝點酒大嗓門道:“我娘有病那錢,我要把房子啥的都給我姐夫,也給他簽字畫押了。”

  這話聽的他老岳父心里一緊,房子都給人家,什么時候的事?你讓我閨女跟你睡露天地啊?和倆兒子對視一眼。

  然而蘇玉福只是在說一半時,忽然想抿口酒,抿完才大大咧咧繼續道:“我姐夫讓我滾犢子,壓根兒沒瞧上我家那一溜大磚房,他不差那點兒。”

  蘇玉福的岳父立馬松了口氣,大舅哥也趕緊舉酒杯:“你姐夫那人是真是,打多少年前,咱都沒見過小車,他就開個面包,現在更得是咱鎮上頭一號,買賣做的大。”

  蘇玉福嫌棄大舅哥吹牛吹的太小氣,嫌棄道:“大哥,鎮上算啥,我姐夫朋友現在最次也得是縣里政府上班的,你知道就這回,俺們家不是要搬到大省會嗎?我姐夫都沒在家,在南方上貨呢,我姐暗地里就單獨給我爹存個折,讓我們到了那,自己聯系買地啥的,讓多買幾畝,你猜給我爹存多少錢?”

  正和兩個小哥哥聊城里游戲廳的蘇天宇,一心二用,立刻又清嗓子又咳嗽提醒,覺得他爸喝點酒咋啥都往外說呢。

  蘇玉福不樂意了,罵兒子很耿直:“這是你姥爺家,怕啥的?我撒謊了嗎?我和你姑一起去的銀行,單獨給你爺存的錢。”

  又轉頭看老岳父:“而且還給我買柜臺了,就我們回來頭一天的事,那大商場招商第一天促銷,不到三十平那么點兒個地方,我姐給我花六萬五包下來,其實她也咬牙跺腳心疼錢了,哈哈,我這等著統一開業呢。”

  這回不光蘇天宇,就是他媳婦都聽不下去了。

  蘇家兒媳小霞趕緊對娘家人解釋道:“爹,娘,哥,你們說能白拿嗎?到了那得玩命掙錢,誰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得還他姐,別聽他胡說,他就知道有一天花一分,活的高興,這要傳到老江家人耳朵里,成啥事了。”

  天宇姥姥連忙點頭:“對對對,出去都別說,霞大姑姐那人不喜這顯擺的事,咱可別給人家瞎說添亂。”

  聽聽,連實在親屬都認為蘇玉芹命特別好,嫁的特別特別好,家里條件已經好到讓很多人仰望了,這要是離婚讓大家知道,人設倒塌,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唏噓。

  越唏噓,蘇家人的壓力就越大。

  蘇長生坐在院子里打包,將趕明搬走能用到的東西,用繩子捆上,屋里炕上也堆的亂七八糟,打算趁著兒子兒媳和孫子都不在家,把能整理的都整理好。

  他這正干活呢,就聽到苗翠花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在和鄰居那些老娘們掰扯道:“別看我們戶口遷的還是農村,但是坐公交車沒多長時間就到,聽說就算腿著走,一個小時也到市區,離我閨女可近了。”

  有婦女聽著心里嫉妒冒火。

  這家伙,姑爺給掏二十來萬救個快入土的老丈母娘,這又要給老丈人一家接城里,老蘇家是什么命?

  “那都折騰一回要搬的離閨女近了,直接變成城里人多好。”

  話里話外意思是,可見本事還是一般,嘚瑟啥啊。

  苗翠花被這話氣著了。

  有另一位跟她關系好的問道:“老姐姐,那你這房子,你家豆腐店門市,租不租啊?”

  苗翠花一咬牙:“不租,我閨女說了,沒幾個錢,省得過年過節回來沒地兒住。到時候老妹子幫我多照應照應,啊?行了,天擦黑了,不跟你們嘮了,家還一堆活,我得回去收拾收拾,閨女老催促,讓趕緊去。”

  關緊大門那一瞬,蘇長生就看著老婆子搖頭。

  苗翠花嘀咕句:“我只是想把煙粉往臉上擦。”

  “那你就不想想,時間一長,離婚那事藏不住,到時候人家不定怎么笑話咱們。”

  蘇長生心理負擔極重,老爺子長的高高大大,但遇事愛想不開,特別犯愁。

  “咱和夾尾巴跑,有啥區別?小芹都那種情況了,咱們不能給她仗腰,還得花她離婚分的錢,有啥可顯擺的?”

  苗翠花立刻嘴硬道:“離婚咋?離婚也比他們條件好,吃不上飯才讓人笑話,你當是頭些年呢。”

  等進了屋,盤腿坐在炕上,苗翠花卻趕緊閉眼在默默祈禱,甚至她最近這一陣都習慣這么默念了。

  每當假設這事哪天被人傳出來,她都向觀世音祈禱:別有人知道,別有人知道,等段日子,閨女就能和姑爺和好,姑爺徹底變好。

  她每次都叨咕這幾句。

  慶幸的是,直到現在鎮上也沒人傳。

  但是從省城回了縣城的江源芳就沒那么幸運了,可以說,很多人知道,就賴她在百貨大樓干那架引起的。

  她今晚在婆婆家吃的飯,二大姑姐一家也來了,在飯桌上直接就問:“芳,聽說你哥嫂離婚了?”

  江源芳這趟省城之行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變化。

  這變化她沒意識到,不細究也根本說不清,因為見識的太雜,具體是哪件事刺激的她,找不到源頭。

  她就知道二姑姐在飯桌上直接就問,這是沒給她留臉,看了眼好信兒的婆婆,又瞪了眼丈夫:“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你自己哥哥,哎呀你嫂子那人可真是,你哥那么有錢,那?”

  江源芳干脆將筷子放飯碗上。

  就這做派,在她二大姑姐眼里,翻臉的莫名其妙,以前也沒這樣啊?都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了,這不就是嘮嘮嗑嘛。

  江源芳笑呵呵說道:“二姐,誰沒跟丈夫拌過嘴?咱過日子,誰沒吵吵過離婚?我這工作性質擺在這,大概是天天見,見的多了。我只能說,像咱們這種沒離的,不過是幸運,要不就是對付過罷了,誰笑話誰啊?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別笑話人不如人。”

  姑夫孫建權立刻不樂意的滋了一聲,想拿出丈夫權威。

  這是嗆他二姐呢?慣的毛病。

  而且這娘們從到了家就開始找茬,他不就是說想請領導一家,開車去哪個水庫玩玩,這娘們就翻臉問他:

  “你知不知道你們領導不咋正經,我不愿意跟他們一家玩,我還得拍他媳婦馬屁,我咋活的那么累?

  那車坐不下,咱閨女都多大個丫頭了,擠在大后面,還得幫忙抱你領導家的狗,你領導家閨女大搖大擺坐在副駕駛。

  我江源芳不大不小是個端鐵飯碗的,我為你,行,誰讓我找你了,誰讓你不如別人家爺們。

  但我閨女,不行,從今往后不許比別人低一等,對孩子自信心有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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