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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絕色

  光頭佬嗤笑了下,說:“這僵可是被養了好幾百年了,好吧,不說幾百年前的事情,那時你們北堂還未有成,但就說這幾年幽州境內屢屢有降師在此地失蹤,如此蹊蹺詭異,你們北堂既是我們幽州第一降派,應有管轄之責,可也沒見你們派人調查到什么!然后我們奎山呢,門派小沒名聲,隱月村的人可憐啊,又沒錢,求了我好幾次,我實在不忍心,就來了。好嘛,遇上了這茬,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啊。眼看著岳姑娘跟你們北堂的人要全部陣亡在里面的,我也只能咬咬牙將奎山祖傳的天雪蟬都用上了,但仍舊未能阻止此僵成勢,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至于降器什么的,是我這兩個乖徒弟擔心我有危險,特意進入墓中尋我,幾度危險,也是因緣巧合,跟貴派的白小兄弟還有岳谷娘一起拿到了降器,你看我這徒弟還中了尸毒,差點就掛了。”

  這么多的話其實總結起來就一句——該來不來,晚來了還要搶東西,要不要臉!

  眾人神情微妙,再仔細一看顧曳那臉色蒼白的啊,身上也都是傷口,都半殘廢了,再看人高馬大但好像被揍過好幾圈的李大雄....丫,這兩個小輩都不算是正統降師啊,竟有膽魄去找師傅,實在難能可貴!

  雖然大多貪心,但降師們還是要臉面的,哪怕眼紅降器,可聽人家都說祖傳的天雪蟬都用了,徒弟也受傷了,還能讓對方交出降器?他們又不是邪道之人!

  不可,不可!有人搖頭。

  他們都不好意思拿,你們北堂自詡名門大派,自家弟子也拿到了降器,難道還有一鍋端全占了?哪有這么不要臉的事兒,那日后他們散修再得到什么寶物,不都是要被北堂欺負死!

  眾人看著北堂之人的眼神尤其嘲弄不滿,薛梁平感覺到了,眉頭微壓,但也很鎮定,這些人的聲勢并不重要,他只是訝異這個小門派的人竟然還敢反抗。

  薛梁平正要說些什么。

  光頭佬直接打斷薛梁平,說:“薛長老是在借著你們北堂人多,是想要威逼我把徒弟幾番生死拿到的降器送給你們門派嗎?若是真要如此,那我這個當師傅的還真得舍下這一身皮肉,跟你們好好斗一斗了!”

  光頭佬身體偉岸,霸氣側漏,仿佛這世上最佳好師傅。

  而兩個徒弟也完美露出緊張又虛弱的表情,似乎很可憐。

  看到這一幕,岳柔三人都在內心進行了相當復雜的心理活動,最終釋然——這三人一貫如此不要臉,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而光頭佬這么直接了當,一點也不給薛梁平打官腔的機會,反而讓薛梁平不好發揮。

  無非就是他要了那降器就是搶人東西,若是不要,日后就決不能反反復復再去搶奪,否則門派顏面喪盡。

  他定定看了光頭佬一眼,神色冷淡:“閣下過慮了,區區一把降器我們北堂還不放在眼里,只是想要得到閣下的幫助而已,畢竟能從里面逃出,也證明閣下道法了得。”

  光頭佬聞言有些為難,正在此時,顧曳虛弱開口:“師傅,不必擔心我的傷勢,這僵尸若是出世,咱們幽州畢竟生靈涂炭,我于心不忍啊師傅所以你不必顧慮我,上吧!若是我死了,來年記得將我尸骨葬在一個好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說著還咳出了一大口血。

  這一幕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多少人覺得這小姑娘深明大義是大唐好姑娘。

  岳柔:這演技真的是...比太奶奶最推崇的演藝大家還要厲害。

  孔洞生:日了狗了,奎山師徒的專業技能是假吐血么?也沒見你甩過一次降術啊!我的村姑!

  李大雄:猴子,666!

  不過哪怕顧曳一路表現出來的“壞”深入心底,大概岳柔這些人心底里還是有疑慮的——真實與虛假,大概只要她愿意,都可以讓你被玩弄股掌之上,因為就算是李大雄其實也時常疑惑自家的猴子師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都如此,何況別人,于是在場心眼都不太好的降師們都一個個于心不忍來了。

  當然了,薛梁平不在意顧曳是什么樣的人,他也未曾懷疑,因為顧曳不重要!

  “若是閣下擔憂自己弟子安危,大可不必,我北堂也不愿有降道后輩因中尸毒而慘死。我可以給她一粒菁璃丹,可解尸毒,且對外傷十分有好處,不說藥到病除,但救回一命還是可以的。”

  要說薛梁平這廝也是老油條啊,菁璃丹珍貴么?很珍貴,起碼跟岳柔給顧曳的丹藥比也差不離了,既然這么珍貴,他為什么給?大方?

  薛梁平大方?

  岳柔瞥到那些降師緩和下來的臉色,再看光頭佬也緩和下來答應留下來,便知道這是一箭雙雕。

  薛梁平不虧,問題是——終究是落套了。

  “多謝這位前輩,晚輩實在是......”顧曳端著一張清清秀秀的臉,額頭還有冷汗,嘴角還有鮮血,讓人看著都心疼。

  薛梁平也不吝嗇自己的仁慈,便是在冷峻嚴苛之下略頷首,似乎挺友好。

  這算是闔家歡樂咯?反正光頭佬笑瞇瞇得跟著這些降師們商量著如何“除魔衛道”了。

  就是岳柔等人在顧曳拿到丹藥服下后轉頭一秒鐘變臉朝他們擠擠眼。

  那表情不要太壞太嘚瑟了。

  渣女!孔洞生腦子里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而岳柔撇眸看到白玉堂如此冷漠涼薄的人都被顧曳這一變臉而不自覺變了臉色,挑釁,顧曳在挑釁,而且成功了。

  岳柔忽而一笑,其實有這樣的朋友挺好的,很有意思。

  山中既有老僵要出世,且這七日雷雨對人傷害甚大,李大雄這些人有傷在身,必不能在山中久待,其他人一直待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兒——他們現在要對上的是三百多年即將出世的雷僵,必須謹慎再謹慎,一直留在這陰氣越發盛的山中也只會削弱自身而已。

  于是幾個頭兒討論了下都決定下山,以隱月村為據點再做商議,不過其中也有一些矛盾,比如北堂門派的跟散修那邊不太融洽,不過到底還是能磨合的。

  因此顧曳等人又回到了村里。

  遠遠看到這在雷雨之下也顯得有幾分孤單漂泊的村子,顧曳紅了眼眶。

  旁邊有一位對顧曳似乎很有好感的年輕降師見狀便說:“顧姑娘不必憂慮山下村民安危,他們早已提前撤離了,且我們必然能消滅這頭僵尸,還幽州太平。”

  顧曳聞言看向他,神情柔弱溫婉:“恩,我相信你們的,只是控制不住內心的那股憂慮,終究還是太弱了.....”

  “不會,是顧姑娘仁慈之心。”年輕降師頓時眼睛發光,更小心得用雨傘擋住了顧曳頭上落下的雷雨。

  背著顧曳的光頭佬轉頭看了這小青年一眼,咧嘴一笑,小青年頓時紅了臉。

  渾身濕漉漉打哆嗦且被無視的李大雄盯著顧曳:你還要不要臉了?蒙混老油條就算了,連這小嫩芽都騙。

  顧曳回視她,眉梢動了動:要臉做什么,反正不被雨淋就行。

  李大雄:跟岳姑娘比,你這臉也不好看啊,他眼神不好!

  顧曳:你懂個屁!我有內在美!

  旁邊的岳柔幾人有些納悶,這師兄妹怎就能用眼神交流的呢,而且感覺交流了很多文字的樣子。

  這樣的安靜中,他們終究到了村口,然就算是走在最前面的薛梁平等人都忍不住頓足了。

  只因那看似渺無人煙的村口,雷雨綿綿不絕,天地昏暗不明,在幾家燈火昏暗不明下,有一把油紙傘在屋檐前面靜靜的.....

  那個人站在那里,穿著品質一般的布衣。那布是白的,寬大流淌,那種流暢輕柔的白是風揉碎了雪混在了云里一樣,沒有白玉堂的錦繡跟冷峻,只有素凈的從容。

  雨水拍打在油紙傘上,雨水在靴子旁邊形成臟污的水洼,但也濺起了冷冽的霧氣,這雷雨啊,那樣傷人,這天地啊,那樣陰冷。

  何況還有僵。

  可所有人在看到那一襲素衣跟一把油紙傘的時候,都一時間下意識將這一切都淡化了,然后只剩下了那人聽到動靜微微向上移的傘面,于是露出了那讓天地陰冷跟暴戾都瞬間散去的仙姿玉色。

  男,女?那一瞬間他們只覺得自己看到了降臨凡間的仙。

  仙走了過來,李大雄早已狂喜,雀躍,幾乎飛奔過去。

  “夭夭!我想死你了!你怎么來了!還有你......”

  “吃的在屋里。”夭夭并沒有跟李大雄擁抱的欲望,只眸色淡雅得說,但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

  “好嘞!”李大雄自然收回手,往后面愉快奔去。

  然后夭夭走到了光頭佬邊上,看了看顧曳,伸手.....

  那修長如玉秀的手指落在了顧曳的額頭,沾染了一些雨天的濕氣,冰涼涼的。

  他的眼里也冰涼涼的,卻很清晰,有著天上壓根就不存在的明月,“阿曳,冷不冷。”

  顧曳看著他,有些驚訝:“夭夭,你怎么來了。”

  顧曳就是顧曳,她永遠是理智的。

  “師傅說你一向倒霉,怕有事,于是我來了。”

  “你怎么不說是你想我了呢?”顧曳習慣性撩人。

  “是”夭夭輕輕理了理顧曳有些亂的發絲,說:“我想你了。”

  聲音有些輕,但那樣柔和,珠玉之音。

  他語氣這般自然,這樣近的美色,這樣剔透溫柔的氣質,端是北堂派這些自詡幽州人杰都在自家的人都失了神。

  岳柔跟白玉堂也是如此。

  他們也算見多識廣,但從未見過這樣出色的人。

  而且這個人是奎山的,跟那三個奎山人截然不同的打開方式——何止正確,簡直超凡。

  那年輕降師也失神了,一直看著夭夭,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顧曳看到,便是癟癟嘴,性質有些缺缺起來。

  ——這些人真膚淺!

  光頭佬終于開口:“作為大弟子,夭夭,你是不是應該問候下你師傅。”

  夭夭回頭:“恩,師傅你也在啊。”

  光頭佬:“.....”

  好敷衍,真的好敷衍。

  回村后,岳柔才知道這位名叫夭夭的奎山弟子已經將熱水跟姜湯都備好了。

  不過終究不多,其他人還得自己準備,但岳柔是姑娘家,夭夭知道她幫了顧曳很多,因為讓她也一起。

  水跟姜湯還是夠的。

  等岳柔洗完澡,便看到桌子上放好了一碗姜湯,而且桌子上還有三碟甜點跟三碗面食,熱騰騰的,透著逼人的香氣。

  夭夭倒好了姜茶,“先喝姜茶再吃,聽話。”

  人高馬大的李大雄跟光頭佬就乖乖喝了姜茶。

  徒弟也就算了,師傅也如此?

  “岳姑娘”夭夭抬頭,看向她,面上微微溫柔。

  岳柔點頭,走過去喝姜茶,畢竟也是勞碌了許久,人再有禮儀也不能不吃東西,她謝了夭夭,也拿了一塊甜點吃起來。

  不過她也留意到只有三份,那么顧曳的話.....果然,她看到夭夭端起另外一份送進了另一個屋中。

  “很好吃,夭夭姑娘蕙質蘭心,而且對顧姑娘甚好。”岳柔贊美道。

  這話一說,李大雄嘴里還塞著糕點,說:“是啊,夭夭師兄對猴子可好了,比對我還好。”

  那肯定是對師妹啊,哪怕顧姑娘并不柔弱,但.....誒?

  岳柔忽然頓了下吃甜點的動作,抬眼對上光頭佬的臉。

  他的表情很直接——沒錯,你沒有聽錯!

  屋中,顧曳還懨懨的臉在看到夭夭進來后就變了,麻利得坐起盤腿,揮手招呼:“快快,過來,餓死我了!”

  夭夭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走過來后,將吃的擺放好,先遞給顧曳姜湯。

  “還知道餓么?那么多人怎會沒有吃的,何必一路端著。”

  “我哪有端著,他們身上的都是大餅干糧,不好吃!”

  若是光頭佬肯定會鄙夷顧曳自己作死,但夭夭早知顧曳是什么樣的人,見狀也不指責她,只是靜靜看著她吃東西。

  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怕她噎著,這是夭夭的習慣,顧曳也習慣了。

  等吃完了,她拍拍手,才看向夭夭。

  “真是死光頭叫你來的?”

  夭夭點頭:“他飛鴿傳信,我就來了。”

  師傅飛鴿傳信,從未出過奎山的人就這么一個人孤零零得來了。

  沒有任何過程,他來了。

  這是結果。

  顧曳忽然就頓在那里,半響才開口。

  “夭夭,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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