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知縣笑了笑,望向劉大鐘,道:“劉從事,放下二百兩銀票,這事就算結了!”
劉大鐘這個杭州從事令,沒有任何實際職權,甚至用錢都能買來,而薛家三代在蜀州卻是一霸。
婁知縣如此輕車熟路地要價二百兩,顯然以前沒少干過這種事情。
劉大鐘一愣,問道:“就這?連案情都不問?”
婁知縣瞇著眼睛,滿是笑意,說道:“本官斷案多年,向來都是這樣,你若不服氣,可以找知府大人。”
聽到此話,趙巖恨不得將其從上面踹下來。
這樣的知縣,完全能毀掉一縣的百姓。
“如果我們拿不出二百兩呢?”趙巖反問道。
“拿不出?”婁知縣扶著下巴,笑著說道:“拿不出就進縣大牢,什么時候拿出來了,什么時候便可以離開。”
一旁的薛彪也雙手環抱于胸前,一臉得意地望向趙巖等人。
劉大鐘當即看向趙巖,趙巖微微點了點頭。
然后,劉大鐘從懷里再次拿出一個硬殼紙封文書。
“婁知縣,你再看一看這個?”
當即,一個差役將硬殼紙封文書遞給了婁知縣。
婁知縣一臉狐疑地看向文書,然后喃喃念道:“三司度支監行走?”
念完后,他瞬間站起身來,并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三司度支監行走,官居七品,和縣令級別相同。
雖然這個官職也是一個虛職,但和剛才的那個杭州從事令卻完全不同。
杭州從事令,從屬地方,一般人花錢都可以買到。但是三司度支監這樣負責管錢的衙門,一般人卻是進不去的。
并且三司乃是朝廷的重要部門,從里面隨便走出來的一個人,不管官職高低,都不是他這個縣令能與之相比的。
因為雙方擁有的人脈根本就不在一個階層。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劉大鐘這個官職,或許知府知州不需要為其留面子,但婁志德卻不得不給面子,因為上面一句話,他的烏紗帽可能就不保了。
婁知縣十分好奇劉大鐘竟然能夠拿出兩份文書,并且這兩份文書都是真的。
他越來越覺得此人不簡單。
而劉大鐘則是笑而不語,這兩年為了做生意,趙巖足足封了他十幾個官職,雖然都是閑職,但最高品階幾乎達到五品下了,這也保障他在州府做生意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困難。
“劉老弟,誤會誤會,這是一場誤會,本縣自然是不可能問你要錢的。這個薛彪乃是本縣縣丞的管家,他不懂事,你諒解,中午本縣請你吃飯如何?”
婁知縣的臉色說變就變,這句話的口氣,就如同他和劉大鐘乃是相識多年的舊友一般。
而薛彪也是欺軟怕硬,見劉大鐘的身份非同一般,當即低著腦袋也不敢說話了。
趙巖站在那里也在思索著,他現在若想斬了婁知縣簡直易如反掌,但斬了此人,是解決不了大周官員的冗官貪墨問題的。
接下來,他還想看一看,蜀州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貪官。
趙巖朝著劉大鐘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和解。
但就在劉大鐘準備張口的時候,外面的一個差役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薛爺和幾個差役被人揍了!”那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在大平縣縣衙,能直接被稱為薛爺的,也只有那個祖父是知州,父親是知府的縣丞薛淮。
然后,趙巖就看到幾名差役抬著四個擔架走了過來。
擔架上的四人,皆是鼻青臉腫,滿臉都是血痕,其中身穿縣丞衣服的那個人,被揍得已經面目全非,不但看不出面貌,連性別幾乎都看不出來了。
婁知縣走近一瞧,縣丞薛淮已經昏厥了過去。
“抬……抬到這里干什么?趕緊去找大夫!”婁知縣一臉焦急地說道。
雖然他是知縣,而薛淮為縣丞,但婁知縣根本就不敢招惹薛淮,而今薛淮受傷,若是有些隱疾,他肯定會被重重責罰。
而趙巖卻甚是興奮,心中喃喃道:“看來蜀州的義士還不少啊,這種人,就應該這樣揍他。”
婁知縣望向那個匯報的差役,問道:“具體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在我大平縣境內,怎么還會有人對薛少爺下如此毒手。”
“是……是街角……的那家名為百文齋的書籍鋪,薛爺看到店鋪里一個小娘子長得不錯,就上前搭了幾句話,哪曾想對方直接就出手了!”
聽到此話,趙巖差點兒沒有笑出聲來。
得罪了陸念薇,他能夠保證自己余生不殘疾就算好的了。
婁知縣皺著眉頭,問道:“那百文齋是誰開得,將這個書籍鋪的主人先抓過來,真是翻了天了!”
這時,劉大鐘舉起手來,說道:“知縣大人,百文齋的主人正是在下,掌柜的也在這里呢!”
婁知縣頓時頭大了,他本想誰都不得罪,看來現在必須要得罪一方了。
“你可知你們打得是誰,縣丞薛淮的父親乃是山臺府知府薛天佑,他祖父是蜀州知州薛林,在蜀州,誰能惹的過薛家!若薛家怪罪下來,恐怕你們就要遭大罪了!”
婁知縣說罷,朝著下面的衙役說道:“速速將此事稟報給知府大人,看他要本官如何審理此案?”
這時,一旁的薛彪來勁了。
“大人,你可不能放了這幾個人啊,我家薛爺在蜀州向來都是橫著走了,不就是調戲了一個娘們嗎?即使將她睡了,誰敢有一句廢話!”
聽到此話,趙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掌嘴!”
在趙巖話落的那一瞬間,黑娃便沖了上去,朝著薛彪就是一記大耳光。
耳光清脆而響亮,差點兒將薛彪打倒在地上。
薛彪捂著臉,正準備說話。
又是一記耳光,直接將其打倒在了地上,牙齒都掉了兩顆。
公堂上坐著的婁知縣對這種不尊重他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
五個月前,薛淮就坐在他的位置上和一個風塵女子卿卿我我,他都忍下了,還有什么不能忍的。
這個知縣,他干得兩頭受氣,甚是憋屈,要不是能賺錢,他早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