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兒咬了咬嘴唇,道:“我要狀告的乃是當朝文相蕭敬業,將狀紙交給中書省,我不是自投羅網嗎?”
“啊?”
趙巖三人都是一愣,看這女子的表情似乎與蕭敬業有深仇大恨一般。
“你為何要狀告文相?”蕭子杰詫異地問道,他爹向來耿直,不管在朝廷還是民間,名聲皆佳。
林玉兒看向趙巖三人,道:“此事關乎奴家性命,小女子之所以與刀六聯合行騙,乃是因為刀六與禁軍指揮使申屠義的一個偏將認識,他是可以將狀紙送入宮內的。除非三位能讓我看出是可以進宮見到陛下的人,不然我是不會再往下述說的。”
趙巖不由得微微皺眉,這個女子的想法還是太簡單啊!
區區一個偏將,怎么可能能將狀紙遞到龍案前,除非他不要命了。
而即使是申屠義,他除非直接面圣,不然任何文字資料都是要經過中書省審核的。
不然,趙巖天天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已經累死了!
趙巖看了孔澤一眼,后者立即示意,拿出了一枚黑色的令牌。
“姑娘,此令牌為龍紋令,拿著它便可進宮面圣,想必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文相若有罪,我們定當稟明圣上!”孔澤一臉真誠地說道。
林玉兒在聽趙巖三人聊天時,就覺得他們不是一般人,看到龍紋令后,不疑有假,當即跪了下去,眼淚汪汪地說道:“三位公子若能為小女子討還公道,來生做牛做馬都問心無愧!”
孔澤連忙將其攙扶了起來,看其表情,確實有著巨大的冤屈。
當即,林玉兒背過身去,在貼身的地方拿出了一封用印泥封著的書信,書信上寫著四個大字:陛下親啟。
孔澤接過信封,說道:“姑娘放心,此信我們定然會交由陛下打開,不過這信中的內容還煩請告知一二,不然我們也無法向陛下匯報。”
“三位公子請坐!”林玉兒擦了擦眼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道:“二十四年前,如今的文相蕭敬業,官居禮部員外郎,他奉詔出使高麗,在途中,他曾路過壽州三陽縣白衣鎮,他在那里停歇了七日,并結識了我娘林鳳箏,那時的蕭敬業已經有了妻兒,但我娘還是喜歡上了他,蕭敬業許諾在從高麗回來后,定然會將我娘帶回長鄲,而在他離開白衣鎮一個月后,我娘便有了身孕,兩個月后,我娘聽到了高麗與大周簽訂三關條約的事情,便一直等待著蕭敬業歸來將其帶回長鄲,哪曾想……”
林玉兒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哪曾想等來的卻是蕭敬業派遣來的殺手,蕭敬業讓那個殺手告訴我娘,我娘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他,并且可能影響他以后的仕途,故而要斬草除根。而當我娘聲稱已經懷有身孕時,那殺手更是揚言,蕭家已有長子,這種野種更加不應該留在世上。”
“然后……然后……他們就將我那懷有身孕的娘親還有知曉此事的三位叔伯和三個嬸娘,以及四個都還不滿十二歲的孩子扔進了河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說著說著,林玉兒哭得就更厲害了。
“但……但天無絕人之路,我娘在沖進水中后,被一個樵夫救了下來,并且生下了我。然后我娘就搬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居住,直到兩年前,在她臨終的時候,她告知了我這件事情的真相,我千轉百回來到長鄲就是為了面圣告御狀!”林玉兒說得感人肺腑,聲淚俱下。
而趙巖三人聽完后,也都皺起了眉頭。
二十四年前,蕭敬業在做什么,趙巖回去一查便知,若此事為真,那林玉兒可就是蕭子杰的親妹妹,而蕭敬業的身上可是背著十個人的命案。
按照大周律令,即使官居文相,殺了無辜的十名百姓也是要判處斬刑的。
趙巖看向蕭子杰。
蕭子杰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絕對不可能!”
林玉兒有些迷惘地看向蕭子杰,不知他何出此言。
此刻,趙巖的心中甚是忐忑。
若此事為假,趙巖絕對是最高興的一個人。若此事為真,趙巖就難辦了。
這些年來,蕭敬業可謂是大周最大的柱石,先帝需要依靠他,趙巖也需要依靠他,蕭敬業為大周做出的貢獻,包括在朝堂中引領的風氣,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若他真派人殺了那十人,并意欲殺妻殺女,那趙巖判其死刑有些不舍,但若不判,又是對此女子的不公。
趙巖思索了片刻后,朝著那姑娘說道:“姑娘,現在你便隨我們入宮,我讓你和蕭敬業親自對峙!”
“真的?”林玉兒無比欣喜,滿心激動。
看到她這個表情,趙巖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份不安。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樣的,總是要面對的。
很快,黑娃便安排兩輛馬車,一輛載著林玉兒入宮,一輛載著趙巖三人入宮。另外還派遣人去傳召蕭敬業了。
垂拱殿內,趙巖坐在龍椅上,心神甚是不安。
那份狀紙,他已經看過了,寫得甚是詳細,并且有理有據,很難看出是杜撰的。
下面的蕭子杰和孔澤,下午喝過的酒已經全醒了,二人也是來回踱步,心情無比忐忑。
趙巖打算先向蕭敬業問一問,然后再讓二人對峙。
很快,蕭敬業便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陛下,最多再有兩個時辰,蜀州新政的成果就能出來了,不知陛下現在急召微臣有何事?”蕭敬業有些疑惑地問道,眼睛還瞄了瞄一旁的蕭子杰和孔澤。
“莫非這兩個小子又惹事了?”蕭敬業在心中思索道。
趙巖長呼一口氣,然后微笑著說道:“蕭愛卿,最近有一個二十多年前的案子,需要愛卿協助,愛卿可否回答朕幾個問題。”
蕭敬業略顯迷惘,當即拱手道:“臣定當知無不言。”
“二十四年前,愛卿是何官職,可曾去過高麗?”
蕭敬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陛下若不提高麗,臣還真不記得了,二十四年前,臣乃是禮部員外郎,當時奉命出使高麗,還簽下了那個讓咱大周賠了近十萬兩白銀的三關條約。”
趙巖又問道:“你可曾去過壽州三陽縣白衣鎮?”
蕭敬業微微一愣,然后點了點頭。
而一旁的蕭子杰和孔澤,神情都變得沮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