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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你想多了

  策論之辯,向來講求各抒己見。但現在的局面卻變成了八人針對一人。

  除潘興外,其他八人皆認為士大夫階層乃是大周根基之本,不可有絲毫動搖。

  只有潘興認為,大周若想成就空前盛世,讓百姓安居樂業,必須整治士大夫階層。

  咕咚!咕咚!

  潘興再次喝下兩口酒,然后說道:“我反對的不是士大夫,而是目前士大夫階層的勢力過于強大,其言論對朝廷的控制已經高于民心。我若為相,至少要罷黜掉一半的士大夫官員,只有這樣,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不然我大周距離滅亡不遠矣!”

  聽到最后一句話,全場驟然安靜了下來。

  誰都不敢往下接話了。

  大周距離滅亡不遠矣?

  此話,不亞于當著大周皇帝的面兒去辱罵他。

  大周雖然言論自由,但這樣的話也不是隨意能說出口的。

  更何況,目前的大周正處于繁盛向上的階段。

  洪虞欣聽得津津有味,趙巖也聽得津津有味,并認為潘興很有遠見,已經看出了大周的隱疾。

  但是,不遠處的洪天壽則是急出一身冷汗,讓潘興再這樣說下去,官府都要找他喝茶了。

  洪天壽瞬間站起身來,大步走向高臺,一把奪過了潘興的酒壺,高聲道:“老夫看此人是喝多了,竟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此策論主題,不宜在此宣講,待老夫再出一題。”

  潘興鄙夷地看了洪天壽一眼,然后望向趙巖:“嗨,兄弟,你那首詞寫得確實不錯,不知對于朝堂士大夫的看法可與我一致?”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趙巖的身上。

  趙巖朝著潘興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君有心有膽,吾有心無膽,佩服佩服!”

  潘興的話語,其實說到了趙巖的心坎里,但他作為皇帝,說話自是金口玉言,萬一哪日他在蜀州顯出了真身,有人傳出他要罷黜一半士大夫的話語,那大周朝廷就亂了。

  改革,一定是溫水煮青蛙,像王安石之流就是因為過于激進,樹敵太多,才導致晚節不保,一敗涂地。

  潘興再次環顧四周,然后跳下金榜臺,從一方桌子上拿起一壺酒,在狂飲了數口后,高聲道:“蜀州真士大夫者,唯吾而已!”

  說罷,便大步朝著向遠處走去。

  周邊的士子們,表情不一,有對其欽佩的,有對其蔑視的,還有認為他就是個瘋子的。

  洪天壽則是長呼一口氣,然后與洪虞欣耳語了幾句。

  聽罷,洪虞欣吐了吐舌頭,似乎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照做了。

  片刻后,洪管家走到金榜臺中央,笑著說道:“諸位公子,剛才我家老爺出了一道題目,剩下的八位公子可暢所欲言,最后將選兩位公子晉級。”

  當即,一個巨大的屏風再次被拉到了金榜臺的中央。

  紗布拉開。

  上面撰寫著四個大字:文以貫道。

  當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上面的八個人頓時都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趙巖看過之后,也是瞬間沒有了興趣。

  這么爛的題目,一看就是洪天壽出的。

  文以貫道乃是三年前大周先帝周仁宗提出的一句話。

  其背景便是,長鄲城太學派、儒生派和花間派的士子們因想法不同,在街頭干了一仗。

  這一仗直接導致三名士子身死,二十多名士子受傷,對朝堂和大周的文風影響甚大。

  而周仁宗向來以仁著稱,他提出了以文貫道。

  這個道,既指太學派的科舉道,也指儒生派的仁義道,也指花間派的市井道。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種和稀泥的做法,意在告訴大周士子們,朝廷對各種文風都是接納的,都可憑借各自的道入朝為官。

  不過,這四個字不但沒有解決實際問題,反而讓三個派別的士子們,爭論愈加激烈起來。

  在那兩個月里,長鄲城的年輕士子們,幾乎除了吃飯睡覺外,便齊聚在各種茶館酒樓中,各派系之間,不斷辯論。

  并且產出了許多優質的詩詞文章。

  此后,這四個字便成了士子辯論的代名詞。

  而在目前晉級的八位士子中,有兩位是太學派,有三位是儒生派,還有三位是花間派。

  在朝堂官員中,太學派和儒生派人數較多,但在民間,花間派的人數卻是最多,因為其接地氣,廣受百姓們傳唱。

  場上的這八人,對于這個主題,每個人都能講上一天,并且已經講不出什么新的想法了。

  這種辯論,不會有任何結果,并且士子們早就聽得耳朵結繭子了。

  但是,洪天壽的面子誰敢不給。

  季正青見其他人的興致不是很高,當即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要給自己的未來岳父先留下一個好印象。

  緊接著,作為太學派的代表,季正青便開始講起了太學派的科舉之道。其語言晦澀,引用了大量典故,趙巖聽得都快要睡著了。

  隨后,儒生派開始發言,牛元甲心靈雞湯式的發言,讓很多人都產生了共鳴。不過在趙巖的看來,牛元甲的演講就像是一場表演。

  趙巖在朝堂上聽得太多了,什么以江山社稷為己任,先天下之憂而憂,自己都快給自己說哭了。但說這些話的人,往往都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侏儒。

  至于花間派,講得偏向于莊子的道,講求及時享樂,講述文章最大的作用,便是為人帶來樂趣。

  八人輪番上陣,吐沫翻飛,足足講了兩個多時辰,才總算結束了。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洪虞欣,而洪虞欣則是突然望向趙巖,問道:“嚴公子,你覺得他們講得如何,哪二人可以晉級?”

  這時候所有人都看出,洪虞欣對這位百文齋的嚴兆公子是有愛慕之意的。

  眾人比試,地位平等,洪虞欣卻先要征求趙巖的意見,這明顯就是區別對待。

  季正青望著趙巖,氣得壓根直癢癢,但細細一想,自己無論是從容貌,還是從才學,似乎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趙巖突然被點名,也有些意外,他回看了憤怒的季正青一眼,說道:“除了這位季公子,其他公子都還不錯!”

  這句話,趙巖乃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季正青一直在吊書袋子,趙巖聽得都快要睡著了。

  聽到此話,季正青攥著拳頭,瞪向趙巖,道:“你……你……定然覺得本公子是你的頭號情敵,才會如此說!”

  趙巖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你就是文采差!”

  這時,一旁的洪虞欣突然補充道:“嚴公子說的甚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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