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圖紙,水庫規模倒是不大。”
邵光不愧是專修水利的墨家弟子,選擇的修建地段極好,看樣子也是經過縝密計算的。
他選了口袋型的盆地,地形深,庫容大,集水面積相當可觀。這塊地方還有天然的“堤壩”,只需要挖出水庫,再打一條長度約百里的人工河,將東慶母親河的支流水引入水庫……
“規模的確不大,不過要是建成了,上陽郡的百姓將不在擔心旱荒。”
姜芃姬這次沒有輕易應下,反而是蹙著眉頭計算得失。
如今沒有爆破工具,更沒有先進的攻城器械,只能靠著人力,修建水庫的難度著實不小。
錢不是問題,關鍵是人不夠。
“這件事情……先暫時放一放……”姜芃姬道,“等攻下北疆,有了足夠的人再說。”
前一句,衛慈心還是有些沉重的,到了后一句,他唇角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
姜芃姬道,“廚房已經備了夜宵,你先去用一些,免得傷胃。”
衛慈耳根又是一紅,垂頭謝過恩典。
姜芃姬冷不丁問了一句,“如今天色已經黑了,子孝可要留下來夜宿?”
衛慈雙手一哆嗦,左手的瓷碗險些掉在食案上。
不等他有進一步的過激反應,她道,“客房一直空著,你若住下,也省了你到處奔波。”
衛慈心下一松,婉拒了姜芃姬的好意。
怎么說他也是外男,若是夜宿在這里,傳出去對主公名聲不好。
衛慈簡單用過膳食,忙不迭地起身告退,活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野獸追著他。
姜芃姬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瞧著衛慈遠去的背影深思。
“那群不靠譜的家伙給的建議真的有用?溫水煮青蛙能煮熟?”
她喃喃自語,低弱的聲音被夜風吹散。
第二日,衛慈起了個大早。
雖說是臨時從上京趕回來,但他還是習慣性去了一趟政務廳。
剛抵達政務廳,李赟迎面跑來,瞧他面色十分緊張,似乎發生了大事。
衛慈反應不及時,險些被李赟撞一個正著,幸好后者身手好,即時剎車。
不然的話,依照衛慈那個身體素質,還不要被李赟撞飛了。
衛慈心有余悸地道,“漢美,政務廳不許疾行。若是驚到主公,那可怎么辦?”
李赟自知犯錯,急忙向衛慈道歉,不等衛慈回答,急匆匆地想走。
“漢美?”
衛慈心下一驚,猜測李赟身邊發生了大事。
否則的話,對方怎么這副模樣?
李赟慌張地道,“聽說馬廄混進了一條毒蛇,嚇到大白了。”
馬廄?
混進了一條毒蛇?
衛慈懵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有理解這話的準確意思。
馬廄混進一條毒蛇,李赟這么慌張做什么,難道是他的愛馬被毒蛇咬傷了?
不過……大白似乎是主公的坐騎,要慌張也是主公慌張,哪里輪得到李赟?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衛慈跟上前去,一面走一面詢問李赟。
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大白府中的馬駒已經被主公許諾給李赟了,李赟盼著小馬駒出生,望穿秋水地盼了好幾個月,眼瞧再過一個月便是大白產期,沒想到臨時出了這么一檔子事。
毒蛇已經被逮住了,馬棚里的馬兒也沒有受傷,只是大白受了驚嚇,似乎要早產。
早產的馬駒不容易活,要是碰上母馬難纏,生存希望更是渺茫。
李赟盼著馬駒盼了那么久,乍聽到這消息,險些沒急哭。
大白和小白住在同一個馬廄,不過為了照顧快要臨盆的孕婦大白,小白被馬夫分到了另一處。小白似乎知道大白的處境,情緒十分焦躁,一改往日溫順靦腆,不停用馬蹄蹭地,試圖撞開柵欄。怎么說也是跟著上過戰場的戰馬,小白兇起來,馬夫在它面前,腿肚都要打哆嗦。
看到李赟過來,照料兩匹馬的馬夫激動得像是看到了救星。
雖說馬廄打理得很干凈,但仍舊有些異味。
李赟常年與馬兒打交道,他對這些氣味并不在意,衛慈也是面色不變。
馬廄內,大白側躺在鋪滿柔軟干草的地上,肚子碩大,情緒有些懨懨的,瞧著十分不安。
看到陌生人過來,大白不停地奴責和嗚叫,似乎想要站起來,努力半天又只能躺下。
衛慈道,“母馬產駒這種事情,你將李校尉喚過來有什么用?”
不去準備給大白接生,跑來找屁事兒不懂的李赟,耽誤下去一尸兩命好么!
馬夫急得也是要哭,不是他不想給大白接生,分明是大白和小白太過兇戾,根本無法靠近。
主公不在,他只能找李赟,怎么說也要先將母馬安撫好再說。
衛慈稍稍觀察也找到馬夫的為難,眉頭不由得緊擰。
“漢美,你去將小白拉開,別讓它在這里搗亂生事。”
衛慈讓馬夫去取襻膊,利索地將襻膊打好,將寬袖固定,露出兩條細長白皙的胳膊。
動物與人不同,二者交流都是個問題。
所幸小白靈性足,面對李赟,它勉強還能鎮定下來,換做馬夫,哪里能壓得住它?
“大白應該是傷到哪里了,怕是站不起來。看情況還是頭一胎,若無外力相助,怕是生不出來。”衛慈又讓馬夫去取熱水和剪刀,正欲進入大白所在的馬廄,馬夫驚得魂都要飛了。
大白攻擊性極強,衛慈進去還有命出來?
馬夫阻攔不住,只能絕望地閉眼,生怕衛慈被大白給啃死了。
結果出人意料,原本極具攻擊性的大白在衛慈面前格外溫順,時不時還會蹭一蹭他的手臂。
馬夫喃喃道,“這不是主公的馬么……”
為毛如此親近衛慈?
“忍著點,不然孩子生不出來。”
衛慈順了順大白的馬鬃,他也不嫌臟,跪坐在鋪滿稻草的地上,用溫水凈手,清理馬毛。
李赟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震碎了,小心翼翼地趴在柵欄外,一瞬不瞬地盯著衛慈的動作。
“等等——子孝你還會接產?”
衛慈沒回答,只是將手探入,小心摸清馬駒如今的位置,幫助它順好體位。
他不僅會接產,還認認真真跟不少產婆請了經,經驗豐富。
以前一直是拿母馬或者其他動物練手,唯有兩次實踐給人接產,那也是極為遙遠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