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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1:欠我們的三城,該還了(三)

  縱使如此,四王子仍舊威脅似得道了一句。

  “孫先生當著孤的面說這話,難道不怕孤因此降罪于你,甚至——殺了你?”

  話音一落,四王子的眼中冒出駭人殺意,腰側的彎刀已然出鞘。

  “怕,自然是怕的,誰能不怕死呢?老夫今年雖有四十六,但還沒活夠呢。”

  孫文鎮定自若,似笑非笑地瞧著四王子,眼底閃爍著睿智而自信的光芒。他的眼神明明確確傳達了一個信息——他不懼!他不懼怕四王子的死亡威脅,甚至不覺得對方會真正降罪。

  二人眼神對峙半晌,四王子喘著粗氣,額頭滴落顆顆豆大汗珠,抬手將彎刀插回刀鞘。

  “罷了,孫先生有什么話盡管說來,孤聽著就是。”

  說罷,心有不甘地坐了回去。

  論老謀深算,四王子哪里是孫文的對手?

  論心態堅韌,孫文更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與左而目不瞬”的超然境界。

  二人一番較量,孫文還是贏了,徹底打消了四王子的疑心。

  孫文笑道,“上虞郡那三城,食之無味,棄之也不可惜,倒不如好生利用一番。以它作為誘餌,既能傷了柳羲,迫使她一兩年內難以發兵威脅北疆,又能幫助四殿下鏟除心腹大患?”

  四王子眸子閃過一絲厲色,他道,“孤的心腹大患?”

  孫文道,“北疆一向講究立賢選能,不論出身貴賤,四殿下自然也是有資格登臨王位的。”

  假使按照漢家嫡長繼承制度,說不定所有兄弟都死光了,四王子也沒繼承權。

  誰讓他母親只是一個供人玩樂的女奴?

  不過,北疆的風俗和中原不同。

  北疆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哪個孩子更強便能繼承的財產。

  哪怕四王子只是女奴的兒子,他也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只要他夠強。

  孫文短短一句話,快很準地戳中四王子的軟肋。

  四王子握著彎刀的手顫了顫,甚至連呼吸都出現了可疑的停頓。

  他當然知道自己有資格,但有資格不意味著有希望。

  他的母族太弱,原始資本貧瘠,起點是幾個兄弟中最低的。

  他想要干翻周圍八個兄弟,登上王位,非得過五關斬六將不可。

  “你覺得孤……有希望?”

  四王子呼吸急促,孫文能布下那等天羅地網的計謀,若是能全力幫助他,王位未必不可能。

  “事在人為,不試一試又怎么知道不行?”孫文表情淡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好似超然世外,“九位王子之中,二王子的兵力最強。四王子若是想染指王位,他是您首先要除去的。大王子用自污的手段求自保,暗中也在積蓄力量,不得不防。文有一計,一石數鳥。用上虞郡三城換得柳羲無法動兵、大王子和二王子全部被廢,如此一來,您覺得劃不劃算?”

  如果這話說給姜芃姬聽,估計她早把人腦袋給擰下來了。

  知道什么叫寸土不讓?

  哪怕讓土地擱置長荒草或者變成糞坑,旁人也別想染指分毫。

  姜芃姬曾為了三米邊界,用槍炮口戳著聯邦鄰居的腦門,強行摁著對方談判。

  第七軍團可是三個主戰軍團之一。

  她直接對使者擱話——

  要么把腿收回去,要么直接開戰!

  慶幸,孫文對話的對象是四王子,而不是兇殘的姜芃姬。

  四王子眼皮劇烈跳動,心臟也不爭氣地砰砰狂跳。

  他和大王子、二王子的年紀相差不大,小時候沒少受兩個人的欺負、羞辱和擠兌。

  對于四王子來說,那兩人就是堆在他面前的兩座大山,高得令人絕望。

  此時此刻,孫文卻告訴自己可以除去這兩人,甚至還能讓柳羲無法動兵!

  “先生——快快告訴孤!”

  四王子緊張地捏緊了拳頭,不知不覺中,他的喜怒已經被孫文全權掌控。

  “殿下附耳過來。”

  孫文垂眸,四王子連忙傾身支耳。

  “孫先生請講。”

  “如今正值秋糧收尾,糧食陸續收入糧庫。二王子性格急躁,急功近利,但此人不善經營。近些年來,北疆糧價大漲,他手底下豢養那么多私兵,糧食早已入不敷出。四王子不如私造一份崇州屯田糧庫的地圖,透露給二王子。以二王子的脾性,必然會死守秘密,獨吞好處。”

  何為打草谷?

  人馬不給糧草,無后勤保障,完全靠軍人自籌給養,掠奪民間糧草財物,自給自足。

  北疆騎兵經常騷擾崇州百姓,打家劫舍,搜刮糧草。

  起初,他們得知姜芃姬在崇州屯田,還想故技重施。

  奈何姜芃姬這人太奸詐,每年秋糧入庫的糧庫地址都不一樣。

  北疆試著打草谷,除了第一次小勝,之后去打草谷的兵差點兒沒餓死在崇州境內。

  吃過幾次虧,他們便知道姜芃姬的便宜不好占,打草谷收效不大。

  如今,北疆已經很少組織大規模騎兵去打草谷了。

  二王子若要神不知鬼不覺獨吞這筆秋糧,肯定不能以打草谷的名義靠近邊界。

  孫文繼續道,“如此一來,二王子為了不讓外界秘密,他必然會主動請命戌守上虞三城,方便行事。四王子再略施小計,派人偽裝成柳羲的兵,殺他幾個親衛,二王子會將這筆賬算到柳羲頭上。不過您要記住,一定不能讓自己的親衛去偽裝,最好讓明面上是大王子的人去做這事兒。哪怕事跡敗露,旁人也只會查到是大王子動的手,刻意勾起二王子和柳羲的戰火。”

  四王子一邊聽一邊點頭。

  孫文又道,“柳羲此人性格爆裂,二王子又是個剛愎自用的脾性,這二人若是對上,不可能不打起來。不過,二王子私兵再多,他又能抵抗柳羲多久?上虞郡三城多年未曾修繕,根本抵抗不住柳羲強兵。二王子若是戰亡也就罷了,若是沒有……既折損了他精心豢養的私兵,還讓大王看到他私兵數目,看清他的野心。至于刻意挑起兩方戰爭的大王子,同樣討不了好。”

  四王子一面聽,一面心中膽寒,同時又冒出抑制不住的興奮。

  很快他回過神——

  “那柳羲呢?”

  孫文笑道,“上虞三城已如廢墟,柳羲攻下還得善后,不正好分散了她的精力?一兩年之內,她哪兒有精力再度開戰?”

  四王子眼睛都亮了。

  是啊,只要緩過這一兩年,北疆的情勢便會大好!

  “先生果然高明!”

  孫文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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