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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戰北疆(三十三)

  衛慈心中涌起陣陣暖意。

  不論旁人如何污蔑,至少眼前這人篤信他是清白的。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shēn)上下都充斥著愉悅的(情qíng)緒。

  姜芃姬道,“你別告訴我,你以前是因為這個死的?”

  衛慈仍有些不習慣。

  雖說馬甲早被對方扒干凈了,但主公如此坦然地接受他、提及他的前世,他總覺得怪怪的。

  那種感覺,一言難盡。

  真要用語言描述,大概類似于——

  他與妻子談論他的初戀?

  陛下與主公分明就是一個人,但衛慈卻覺得窘迫羞慚,好似他一人腳踏兩條船。

  “不是……”

  衛慈否認,雖說那陣子他幾度想過尋死,但架不住陛下派來的護衛盯得太緊。

  “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qíng)上演。”姜芃姬道,“文證與我懇談一番,我覺得他說得很對,利益這事兒,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你曾陷入這般難堪的境地,只能說那個‘姜芃姬’太過疏忽無能,沒能真正一碗水端平,給了別人攻訐你的理由……護不住你,那是她的錯……”

  衛慈果斷道,“不——陛下做得很好,慈辜負了她的安排和期許。”

  姜芃姬挑眉,問道,“為何這么說?”

  衛慈張了張嘴,面色充斥著愧疚和自責。

  “重來一回,看清了不少事——隕石示警一事,責任應在慈……”

  前世的陛下并沒有偏心,只是他自己太蠢,沒看清(身shēn)份和處境。

  雖說沒有公之于眾,但衛慈經常夜宿皇宮內帷。他和陛下是什么關系,哪怕二人瞞得緊,大部分人不知道,但亓官讓、豐真之流會猜不出?這些謀士可都是會走的妖孽,個頂個難纏。

  他們知道卻不說穿,應該是選擇默認。

  陛下不偏不倚,重要朝臣都選擇了默認支持,本該是平衡局面。

  偏偏衛慈做了件蠢事兒!

  這件蠢事兒,衛慈剛剛才被點醒。

  關鍵在于衛氏啊!

  他和衛氏關系不深,但也沒有斷了往來。

  得知衛氏落魄,他也想辦法扶持家族。

  雖說扶持,但衛慈并沒有借用人脈徇私,反而讓族里選了不少可塑之才,好好教導之后才向陛下舉薦。只要朝中有了依仗,衛氏欣欣向榮不過是時間問題,多余的他就沒沾手了。

  衛氏因為戰爭而凋敝,但族中底蘊還在,人才可不少。

  只需一個機會,衛氏又會回到頂尖世家行列。

  一時間,衛氏風頭無限。

  衛慈舉薦人才自然是為了陛下好,這些人才是他嚴格把關,經得起大風大浪考驗的。

  擱在其他世家眼中,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衛慈幫扶衛氏宗族,難道不是為了培養外戚勢力?

  等陛下駕崩,他不會擁躉含有他血脈的孩子登上帝位,把控朝政?

  再(陰陰)謀論一些,殺了幼帝自己登基也不是沒可能。

  難怪——

  難怪隕石之事,不僅有各大世家插手其中,還有陛下倚重的重臣和心腹的(身shēn)影——

  站在陛下的角度考慮,連諸位重臣也容不得衛慈了。

  思及此,他脊背冷汗涔涔。

  陛下信得過你,讓也姑且信你一次。

  衛子孝,管好你的手,別伸太長了,否則,莫怪真砍了它!

  旁人不知道姜芃姬的來歷,所以他們不知道隕石示警在她面前不奏效。

  可要是換一個皇帝,這大招下去,莫說衛慈要死,衛氏上下都要陪葬。

  想通這一切,衛慈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

  正出神,眉間被人用指頭戳了一下,很快冒出了一點紅印子。

  衛慈神魂歸體,抬手摸了摸眉心。

  “回過神了?”姜芃姬坦然道,“反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要重蹈覆轍就好。”

  衛慈心頭滋味萬千,看著姜芃姬的眼神帶著無盡的(情qíng)絲。

  “慈與衛氏,此生不再有絲毫往來。”衛慈道,“若違此誓——”

  “我知道,發毒誓就免了。”姜芃姬笑了笑,她道,“只要你記得就好了。”

  衛慈忍不住將未盡的話咽回肚子。

  如今回首過去,他發現很多事(情qíng)其實可以避免,偏偏他(身shēn)在局中未曾察覺。

  正說著,外頭傳信兵回稟。

  “李校尉求見主公。”

  “漢美來了?快讓他進來。”

  姜芃姬起(身shēn)回到主位,頗有些可惜地瞧了一眼衛慈。

  軍營重地,一點點獨處的時光都顯得彌足珍貴。

  過了一會兒,帳幕打開,耳邊聽到鎧甲摩擦碰撞的聲音,一襲銀色鎧甲的李赟走了進來。

  “參見主公。”李赟沒發現帳內彌漫的古怪氣氛,徑自道,“大營二十里外有北疆部落使者。”

  “北疆部落的使者?”姜芃姬心(情qíng)好了不少,面上也掛著淺笑,“難不成又是來投降的?”

  李赟贊道,“主公料事如神,他們的確是來歸順的。”

  這次歸順的部落規模中等,青壯約有八千,整個部落人口一萬五。

  北疆總體人口也沒多少,一次(性性)投降這么多人,北疆貴胄要是知道了,還不心疼死。

  一想到這個,李赟忍不住暗爽。

  姜芃姬擰了眉頭,她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應,反而對衛慈道,“子孝——”

  她喚了一聲,衛慈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起(身shēn)從一旁取來北疆的地形圖。這些圖紙全是重要的戰略資源,少部分是他們自己偷偷畫的,大部分都是從貢獻的部落領地搜刮來的。

  姜芃姬打開一張羊皮紙,仔細看了上面的內容。

  “子孝,有些不對勁——”姜芃姬道,“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哪里不對勁——”

  與其說她發現什么,倒不如說她的戰爭直覺告訴她事(情qíng)沒那么簡單。

  “主公可發現了什么?”

  姜芃姬道,“不確定……漢美,你去安頓那些人,我親自見見他們的使者。”

  李赟領命下去,姜芃姬看著羊皮紙,眼神略微閃爍。

  過了一個時辰,李赟帶著部落使者來見姜芃姬。

  當那位部落使者帶人出現在軍帳,她的視線便黏在對方(身shēn)上,將來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部落使者表明了歸順的懇求,姜芃姬雖接受了對方的投靠,但她的表(情qíng)很冷,冷淡的態度讓人摸不著頭腦。

  有人主動歸順,這應該是喜事兒啊。

  李赟狐疑了,“主公,難不成他們有問題?”

  姜芃姬反問道,“漢美,倘若你要帶著族人投靠敵人,你的心(情qíng)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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