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話到底什么意思?
聶洋的聲音帶著顫抖,仿佛砂紙在玻璃上摩挲那般艱澀,隱約帶著幾分抗拒。
系統卻懶得和聶洋多廢話,這小子心臟到底有多黑,系統還能不知道?
這會兒裝不忍了,早干嘛去了?
系統譏諷笑道,宿主,你不覺得你現在裝圣母太遲、太惡心了么?忘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圣母’,‘圣母’就是爛好人,聶清倒是靠點邊。你?下輩子都和這個詞匯無緣。論人心黑暗,系統都不敢與人相比。我剛才那話什么意思,你敢摸著并不存在的良心說聽不懂?
系統一番話連諷帶刺,聽得聶洋面色青一陣白一陣。
私心來講,聶洋對聶清沒有多少感情,但也沒有狠到那種程度,他是打算留對方一條性命的。不過系統遠比他更狠,打算讓二人身份調換。如此一來,聶清就替聶洋頂鍋,死在父親聶良以及岳父衛応的手中。這種死法……莫說聶清本人,聶良都要氣得從地獄爬回來。
聶洋癱坐著猶豫了許久,有些倦怠地問,除此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系統道,我這兒就這么一個法子,呵呵,你愛用不用,過期不候。
望著跳動的燭火,聶洋倏地癡癡發笑,仿佛卸下了什么負擔,徹底落入更深的深淵。
我明白了,你打算讓我怎么做?
他早該知道的,系統不安好心,遲早要將他拉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如今后悔也遲了。
聶洋已經被聶良逼入絕境,如果不采用系統的建議,他根本破不開死局。
他要是對聶清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數年謀算和付出化為一場空。思來想去,聶洋還是選擇了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必要的時候莫說一個堂兄,親生父母、兄弟都能割棄。
聶良暗中殘殺數個叔伯,對聶老太爺下藥令其癱瘓癡呆,不也殘忍心狠么?
正想著,外頭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聶洋腦中拉響了警報,眸光冒出幾分兇狠。
“阿洋,你這會兒還沒睡呢?”
熟悉的腳步傳來,聶清原先清冽的嗓音因為哭喪而變得沙啞,但話中的笑意卻不減當初。
聶洋火速整理神態,恢復溫和無害的模樣,起身迎上前。
“兄長怎么來了?”
聶清道,“聽兵卒說你兩日沒怎么進食了,為兄便讓后廚做了些開胃的素菜給你送來。這些日子為父親守靈,你也累著了,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少吃點兒墊墊肚子……阿洋?”
他是個絮叨的兄長,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等他意識到聶洋走神,忍不住露出關切的神色。
“沒、沒什么……只是,小弟這會兒真沒胃口……”
聶洋暗中咧嘴,他哪里是因為守靈沒有胃口,分明是因為聶良暗戳戳要他命啊。
聶清嚴肅道,“沒胃口也吃兩筷子,為兄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聶洋拗不過他,味同嚼蠟般吃了一些。
瞧聶清絲毫沒有防備的模樣,心情越發復雜起來。
聶清看兵書溫故知新,聶洋暗下詢問系統,你那辦法是什么?難道是話本上的奪舍?
系統慵懶笑道,不是,你說的辦法我倒是能做到,不過太費勁了。對于靈魂而言,從娘胎帶出來的肉身才是最契合的。你與聶清魂魄交換,最大的可能就是兩個人都變成病秧子,因為魂體不穩而早逝。我的辦法是易容,這種易容能將你們的外表徹底改成對方的樣子。
系統的心情很不錯,因此話多了些。
你和聶清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的喜好、人際關系、習慣、談吐……你都知道,裝扮起來難度不大,被識破的可能性也很小。衛応雖然是聶清的岳父,但他們翁婿的接觸不多,了解有限。你只要不犯致命性的愚蠢錯誤,衛応心里雖有懷疑,至多會以為是喪父之故。你不覺得這個辦法簡直絕妙么?占了聶清的身份,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少主,一切都唾手可得。
其實想想,聶洋以前的心計就是瞎折騰。
若是聶洋趁著聶清年紀還小,心性不定的時候占了他的身份,哪里還需要暗算聶良?
系統的手段能輕易讓崎嶇的路途變得平坦,凡人卻做不到。
聶洋聽了露出些許苦笑。
的確是唾手可得,同時他對系統的忌憚也進一步上升。對聶洋而言,系統、聶良都是懸掛在他頭頂的利劍,不同的是,聶良這把劍即將落下,殺身之禍近在咫尺,系統還不清楚。
他們都是敵人!
聶洋不是個甘心被人奴役的人,哪怕系統用武力讓他就范,反骨依舊在。
過了一個時辰,聶清準備離開,聶洋挽留。
“天色不早了,兄長不妨在此歇下吧。”
聶清笑道,“也好,你我兄弟許久沒有夜談了。”
他們兄弟情深,衛応是最蛋疼的一個,明知道聶洋有問題卻不能這會兒告訴女婿。
所幸聶洋附近都是眼線,他敢有絲毫異動,等待他的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時光匆匆,聶良的頭七一眨眼就過去了,聶清作為嫡長子該扶靈歸鄉,讓聶良能落葉歸根。
衛応道,“前線還能拖延一二,少主盡可放心,等辦完先主后事,再為先主報仇雪恨。”
聶清卻有些遲疑,“父親仙逝,族內不知什么情形……此番回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衛応道,“先主故去之前已經做了穩妥的安排,少主無需多慮。”
聶清沒想到父親連這個都顧慮了,心中又涌上一陣難言的酸楚,眼眶微紅。
“對了,臣想向少主借個人。”
“誰?”
衛応道,“聶洋。”
“岳父借阿洋做什么?他平日極為懶散閑適,岳父若要讓他做些什么,莫要抱太大期望才好。”聶清笑道,“好在他還年幼,天賦根底不錯,多歷練,日后也能成為獨當一面的人才。岳父多教導教導他。”
衛応聽了隱隱有些胃疼,同時又多了幾分提防。聶洋小子心思果真深沉似海,聶清雖說有些純善浪漫,但該有腦子一樣不缺,他能瞞過聶清,還將關系經營這么好,可見這人多能演。
“不過是些小事……”衛応笑道,“少主如此看重他,臣也要多費些心思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