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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7:伐聶良、攻楊濤,劍指天下(八十五)

  “你自小就有主見,為兄也不好強迫你。只是香火之事,總該要重視的。”

  衛慈明白兄長的意思了。

  前世和今生,自家兄長都曾向他安利,讓他去過繼侄兒。

  衛応對衛慈極好,上輩子沒少給他安利相親,最后沒轍還想讓他過繼一個,免得老無所依。

  “多年之前跟你提過一次,你不應,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總不能再為個有夫之婦耽誤。”

  小兒子沒人照應,衛慈也因為喜歡有夫之婦不肯成婚沒孩子,倒不如過繼侄子,兩全其美。

  衛慈:“……”

  自家兄長的腦洞依舊那么大。

  “大嫂的放妻書,小弟會幫忙代寫。若是大嫂愿意再嫁,小侄兒便接到身邊撫養,若是不愿再嫁,小弟也會派人多多照拂他們。”衛慈誠懇道,“過繼之事——怕是不太妥當。”

  衛慈都明確拒絕了,衛応也不好繼續強賣這份安利。

  他們默契地忘了之前的話題,倒是談起了以后的局勢。

  姜芃姬贏了,聶氏大敗又傷筋動骨,不出意外,這天下就是她的了。

  衛応私底下也研究過姜芃姬,多少能推測出她往后的執政風格和用人路線。

  作為兄長,衛応自然是祝福自家兄弟的,因為衛慈選對了人,未來的開國勛貴是逃不掉的。

  不過,這不意味著衛慈往后仕途就一帆風順了,潛在的危機可不少。

  衛応趁著最后一夜的功夫,好好給弟弟上一節課,讓他別踩雷了。

  這番談話的重中之重就是士庶之爭,姜芃姬明顯是扶持寒門的,但又沒打算徹底放棄士族,二者立場不同,利益存在糾葛,往后必然會成為隱患。衛慈若想安生,最好別摻和進去。

  說到這里,衛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汴州衛氏的人,子孝最好少接觸,若是斷了往來更好。”

  衛慈很驚詫,似乎沒想到這話會從兄長口中說出,“為何?兄長是擔心……”

  衛応道,“擔心你被人賣了還給他們數錢。”

  衛慈手一頓,險些沒有端好手中的茶碗,他壓下心慌,問道,“為何這么說?”

  衛慈兄弟所在的瑯琊衛氏是中詔汴州衛氏的分支,因為家族落魄才不得不搬回中詔。

  若是沒記錯,兄長前世與主支那邊的關系不錯,怎么今生卻提醒他要防范?

  衛応道,“汴州士族以聶、衛二家獨大,家大業大便少不了爭斗,衛氏內斗雖不如聶氏那般肆無忌憚,但也是無所不用其極。誰沒個野心呢?衛氏的野心可不僅僅是在汴州稱王稱霸,他們也不可能任由寒門坐大,踩到他們頭上撒野。你走到今日不容易,擔心你會被利用。”

  日后,姜芃姬真的一統五國,士庶之爭必然會被擺到明面上。

  衛慈算是士族中人,背后還有個衛氏,若是他不想辦法明哲保身,遲早會惹一身腥臭。

  最好的辦法就是與衛氏斷開關系,當個只忠于上位者的純臣,不參與內斗,方能屹立不倒。

  衛慈越聽手越抖,他前世與衛氏的確走得比較近。

  他努力提拔、培養可用的衛氏人才為朝廷效忠盡力,一來能效忠朝廷、報效帝王,二來也能挽救勢力衰頹的衛氏,不過……這擱在旁人眼中便是結黨營私了吧?朝中有些人精是知道衛慈身份的,例如亓官讓、豐真他們,衛慈這一舉動的的確確是踩了雷,無怪乎會被算計。

  除此——

  衛慈垂下眼瞼,一個讓他渾身冰冷的猜測浮現在他的腦海。

  當年唆使衛琮的小人究竟是誰?

  衛慈以為是以聶氏為首的士族權貴,如今一想,他似乎猜錯了。

  有能耐將手伸得這么長又不引起衛慈的注意,一點點影響衛琮的,似乎也只有衛氏了!

  衛琮若是上位,衛氏不是得利最大的?

  衛琮自小就被衛慈當做名士雅儒培養,根本沒有點亮政治斗爭技能。若是踩著儲君姜琰上位,他能當好一國之君?朝野上下那么多跟著陛下打天下又超長待機的老臣是他能玩轉的?

  為了坐穩皇位、平衡朝野,最后衛琮還是要依仗衛氏,直至被架空成傀儡皇帝。

  若是野心再大一些,殺了衛琮取而代之,亦或者將衛琮未來的子嗣掉包——

  不聲不響的,這天下就順利易主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衛慈的推測,真相如何已經無法考據。

  “兄長的叮囑,小弟銘記于心。”

  衛慈眉頭舒展幾分,顯然是將衛応的提醒聽進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朝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

  衛応吐出一口濁氣,許久未曾闔眼歇息,眸子干澀布滿了血絲。

  “請吧。”

  士兵說姜芃姬召見,衛応彈掉袖上灰塵,啞聲道,“勞煩帶路。”

  要說心情最復雜的人,必然是衛慈。

  聰慧如他,自然知曉兄長的選擇,他不忍親眼看著兄長走上死路,但又不能躲在一旁,連最后一程都不送。一番掙扎,他面色蒼白地出現在帥帳,瞧著神思不屬,恍恍惚惚。

  衛応見了姜芃姬,不跪不拜連作揖都沒有,立在距離她兩丈的地方直視她的眼。

  姜芃姬也沒和他計較,直奔主題道,“你可想好了?”

  衛応道,“是。”

  姜芃姬又問,“不愿歸順?你可知道我的脾性,不愿歸順是個什么下場?”

  “自然是知道的,順者昌逆者亡,不外乎這六個字。”

  衛応笑了,一派從容,他并非怕死之人,當然不懼姜芃姬的威脅。

  姜芃姬還想試一試,給他一個承諾。

  “你若歸順,我必不會為難你。”

  這么說,不是為了衛応這個人,僅僅是為了衛応的身份——誰讓他是子孝的兄長呢?

  “無需多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姜芃姬自然不會再阻攔衛応。

  豈料衛応卻道,“有個心愿,不知蘭亭公可愿成全?”

  姜芃姬正想著給衛応一個痛快,留他全尸,沒想到衛応還會提什么心愿。

  “說吧。”

  衛応道,“可否死在您的手中?”

  話音剛落,在場數人變了臉色。

  直播間的彈幕也從一份份殺青便當變成了一排排的驚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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