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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2:收南盛,殺安慛(六)

  錢素嘆息道,“正因為柳羲不是愚人,所以……私以為,你會很危險……”

  這世上不是沒有巧合,但更多的巧合背后卻有人為推動的痕跡,例如顏霖這一局棋。

  楊濤前后兩世運氣爆棚,盡管開始、經過都不相同,但結果卻是殊途同歸。

  難道真是歷史的自我糾正?

  非也!

  縱觀這么多接連落馬的亂世諸侯,唯獨楊濤一人占了九分氣運。

  從某種角度來講,哪怕是最后登臨帝位的姜芃姬也有所不如。

  要知道她登基之后與臣子、朝中士族寒門勢力勾心斗角、互相算計了十八年,龍馭賓天后險些賠上一雙兒女,反觀楊濤卻是妥妥的人生贏家,位高權重、子孫滿堂,最后晚年安享。

  這里面固然有運氣和巧合的成分,但也少不了人為的謀劃和算計。

  錢素作為顏霖的朋友,后者這些日子算計了什么,他不敢說知曉全部,但也明了九分。

  為何南盛敵軍為何偏巧不巧選了楊濤所處的小城?

  為何就近監視楊濤萬余殘部的姜芃姬軍隊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敵人蹤跡?

  為何沒有弄清所有細節之時,信使卻將諸如“楊濤帶兵反叛”的消息傳到了姜芃姬那邊?

  說白了,這就是顏霖布下的一盤局。

  三分天時外加七分人和,造就了如今的局面,他所圖不過是為了將楊濤推到最安全的位置。

  南盛敵軍本意并非這座小城,反而是想繞過這里偷襲另一處,顏霖發現他們蹤跡卻沒有告知旁人,反而私下派人接觸,許以重諾蠱惑對方,例如幫著開城投降、里應外合什么的。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向敵軍透露姜芃姬帳下幾處糧倉位置。

  當然,顏霖并不知道姜芃姬的糧倉在哪里,這些消息可是機密中的機密,他沒資格知道。

  不過顏霖是土生土長的漳州人,哪里比較適合設立糧倉,他心知肚明,敵人自然看不出破綻。一邊將敵人引來小城,一邊扣押附近監軍的耳目,妨礙他們的判斷,讓他們誤以為楊濤與偷襲的南盛敵軍私下達成交易,從而讓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混淆兩方視聽。

  等待兵臨城下,顏霖再對楊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慫恿閑賦在家的他為了家人親眷重皮戰甲,率領原先的舊部與城內原有的老兵抵抗來犯敵軍。要知道楊濤這會兒的身份可是等待正式投降的諸侯,為了避險,他與舊臣的聯系都盡量減少了,更別說重掌兵權,帶兵做些什么。

  若不慎鬧出誤會,惹得楊思派下來的監軍懷疑楊濤帶兵詐降,結果很嚴重。

  不過,正如錢素吐槽的那樣——顏霖是什么都敢算計,楊濤是什么都敢相信。

  只要小伙伴說的合乎情理,楊濤就敢干。敵人兵臨城下,監軍遲遲不來,楊濤不想辦法自救,難道眼睜睜看著敵人將這座易攻難守的小城打下來,爾后俘虜他的家眷老小揚長而去?

  肯定不能啊!

  雖說楊濤投降了,但舊部仍舊忠心耿耿,愿意聽從他的調遣和委派,城內的守兵也是沒有主見。城外都是黑壓壓的敵人,他們不聽從楊濤的調遣也不行,稀里糊涂就被套進去了。

  做完這些事情,顏霖又玩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一般都是給敵人潑臟水,哪有人會懷疑自己會給自己潑臟水?

  顏霖不過是利用消息的滯后性、時間差以及思維盲點,借助楊思的手,第一時間給姜芃姬傳遞了錯誤的情報。哪怕楊思事后反應過來,重新傳遞正確的情報,顏霖的目的也達到了。

  錢素感慨顏霖膽大包天,因為這事兒若是被捅了出去,楊濤不會有事兒,顏霖就說不準了。

  顏霖這個當事人卻無所謂。

  “無妨,霖心中有數。”

  錢素道,“你有自保的辦法就好,不然主公知曉了個中隱情,心中難免愧疚。”

  顏霖笑道,“霖與主公相識二十余年,彼此相知。便是知道了,他也會理解。”

  畢竟,顏霖從小到大給楊濤收拾的爛攤子可不止這么一次,那小子早就養成習慣了。

  錢素哼了一聲,酸溜溜道,“知曉你們二人相交莫逆,不用再在素面前宣揚了。”

  顏霖道,“即使柳羲知曉前因后果,遷怒與霖的可能性也不大,說不定還是個機會。”

  姜芃姬的鋪子攤得越大,朝她靠攏的人才也就越多。

  人一多,分到每人身上的注意力也就薄了,自然機會也就少了。

  除卻原先的老人班底,萌新若想出頭,難度可比前人難很多,晉升受重用也更艱難。

  顏霖可不是死心眼的人,輔佐楊濤自然是他的第一首選,若沒這個選擇,他也不介意選擇其他的。若是能在姜芃姬帳下拼出一份地位,日后照拂楊濤也更加方便。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倘若有不長眼的瞎子試圖對楊濤不利,顏霖手握權利,多少也能讓對方忌憚一二。

  怕就怕一點兒底牌皆無,日后碰上事情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很多時候,不是想著與世無爭就能遠離外界的紛擾和傾軋。

  顏霖在亂世沉浮的這幾年,深深明白手中無權無勢是個什么滋味——任人魚肉宰割,我命由人不由己。不論是為了自己、家人還是為了楊濤和妹妹外甥,該做的還是要去做。

  “但愿你這次沒有看錯人。”

  錢素明白顏霖的苦衷,只能苦笑著支持,略盡綿薄之力。

  顏霖笑道,“霖非神人,如何能做到事事皆在掌控?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二人交談的功夫,楊濤剛帶人清理完戰場。

  雖說此處地勢對他們沒什么優勢,但南盛敵軍也不是什么精銳,擱在楊濤眼中也就是一波烏合之眾,只是人多了點兒。兩方一攻一守打了數日,城門未破,城墻未失,反而連勝數場。

  因為打了勝仗,暫時沒了性命之憂,楊濤的心情也明朗不少。

  “少陽,這會兒可聯系上外頭了?”

  楊濤口中的“外頭”指的是駐守附近的萬余兵馬。

  顏霖道,“派人去聯系了,應該有回應。若能在此之前將來犯擊退,我等也不用擔心流言。”

  楊濤雙手環胸道,“嗯,我知道了。”

  錢素:“……”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睜眼說瞎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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