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徵答應安慛還是太急了些。
他本想將安慛身為士族的傲骨和壞毛病全部磨平再答應出仕。
一個聽話又倚重自己的主公,總比喜歡自作聰明又滿身毛病的蠢人好得多。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一則情勢不允許再拖延,二則安慛的演技天賦點滿。
如今,呂徵算是嘗到苦果了。
自從南蠻四部覆滅,安慛又在呂徵等人的建議下伏擊了各個盟軍,收納了他們的兵力和治地,一下子膨脹了數倍。膨脹太過了,安慛就飄上了天,骨子里的門第血統開始發作。
因為花淵大多時候都在出謀劃策,呂徵在打理內政俗世,刷臉的機會沒有前者那么多,久而久之,安慛對曾經襄助他的呂徵并不是很看重,甚至覺得此人有些礙眼、可有可無。
呂徵祖籍在東慶,因為安慛催三請四才答應出仕,祖上獵戶,出生貧寒。
花淵祖籍南盛寧州,標準的士族之后,哪怕經歷坎坷,家業被叔父嬸母所奪,但人家也是士族。花淵還是主動投靠安慛,他的思想、利益、立場都與安慛高度吻合,例如屠戮南蠻四部無辜族人、例如打掉孕婦腹中的南蠻血統……他們有著共同的仇人,更加容易引起共鳴。
反觀呂徵,呂徵不止一次反對安慛屠戮南蠻俘兵。
念在二人曾經共患難的交情,一次兩次沒問題,但呂徵礙眼的次數多了,安慛會沒有芥蒂?
這些道理,呂徵都知道,但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
若人人為了阿諛奉承、為了自保,連說出真話的勇氣都沒有,這人世間還能剩下什么?
書童與呂徵是一條心的,他見先生這般處境,心中頗為憂慮。
呂徵見狀,好笑地道,“你這么擔心作甚?”
書童道,“小的這不是擔心先生吃虧嘛。”
呂徵道,“我平時教你念的書,你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什么叫做‘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安多喜若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若是以草芥待我,我……哼!”
呂徵的脾性便是如此。
前世為了舊主守城,死戰到底,最后帶著對姜芃姬的咒罵跳下城墻,以死抵抗,那是因為舊主值得呂徵豁出去性命。如今的安慛與呂徵并不契合,安慛也無法讓呂徵為他這么拼命。
呂徵只用盡到自己的本分,安慛愿意聽勸最好,不愿意那就愛聽不聽、不聽拉倒。
書童聽呆了,呂徵沒好氣地道,“你家先生脖子上的腦袋金貴著呢。”
“哦哦哦,小的明白了。”
呂徵見書童去忙了,心下添了幾分無奈和沉重,眉頭始終緊擰未松。
呂徵這會兒的心情有些微妙,擱直播間觀眾的話來說,安慛就像是他辛辛苦苦從白板練到滿級的號,他給這個賬號添置裝備、刷戰階聲望、買炫酷外觀,結果角色被共號的家伙搶走。
呂徵郁悶歸郁悶,但他和這個賬號的感情還沒那么深,自然不存在“非君不可”情形。
大不了,他再去練一個號,亦或者去收一個成品大號!
話分兩頭,安慛這里雞飛狗跳不平靜,姜芃姬那邊卻和諧得很。
為了顯示鄭重,姜芃姬的裝束也費了一番功夫,早早就被衛慈從暖烘烘的被窩揪出來。
“主公若是疲了,閉眼再歇一會兒。”
衛慈溫聲在她耳邊低語,姜芃姬眼眸半闔,含糊應了一聲。
“話說……要是日后登基了,我每天上朝也要這么早起,這么累?”
衛慈道,“朝會有大朝與常朝之分,大朝每逢元旦、冬至以及陛下的降誕日才會在正殿受百官朝拜。常朝則比較隨意,時間也靈活一些,主公若是覺得困乏,時辰定得晚一些便好。”
大朝會自然是要全副武裝,裝束要盡顯皇家威儀。
常朝就隨意一些,穿著都偏向日常的,不可能每天都耗費一個或半個時辰去梳妝打扮。
哪有這么多功夫去浪費啊。
姜芃姬道,“聽你這么一說,我放心很多了。”
衛慈笑道,“主公都開始擔心登基后的日子了?”
姜芃姬含笑道,“這不是怕起得太早,糾纏你的時辰太少么?”
衛慈憋了許久憋出四個字,“謹言慎行!”
一天的好心情從調、、/戲子孝開始。
姜芃姬昨夜睡得極香,楊濤等人卻是輾轉難眠,斷斷續續挨到了天亮。
兩方會面,姜芃姬將楊濤上下打量了一番,再度確認一件事情——這果然是看臉的世界。
各家諸侯首腦,幾乎沒有一個長得丑的,顏值都在平均線以上,楊濤更是過了九十分大關。
沒瞧見直播間那群顏控咸魚都在嗷嗷直叫么?
他們的雙目歷盡千帆,什么燕瘦環肥沒見過,但凡能讓他們真情實感pick的,那都是貨真價實的美人。楊濤的顏值扛得住他們用了放大鏡般的挑剔,那絕對是純天然的帥哥!
楊濤好看,楊濤身后跟著的幾人也是各有千秋。
偷渡非酋:嘖,不太像是接受楊濤投降的官方場合,更像是主播在選秀男。
清風望月:哈哈哈,這么一說還真像,那慈美人不就是正宮皇后了?
咸魚們嘻嘻哈哈,姜芃姬卻不能這般隨意。
她當年用盟誓招攬黃嵩,徹底安了黃嵩和舊部的心,如今招攬楊濤,自然也不能馬虎。
口頭說得再怎么天花亂墜也比不上白紙上的一個黑字。
今日說是接納楊濤投降,主題還是洽談協商盟誓的內容。
楊濤雖是戰敗投降一方,但姜芃姬也沒有為難羞辱,反而擺出了滿滿的誠意,甚至還親口感謝楊濤帶兵擊退來犯南盛敵軍,保住城池的事情,只字不提顏霖等人在里頭動了什么手腳。
坐在下首的楊思心里不是很痛快。
可一想到主公偏袒自己,他就不跟顏霖等人計較了。
姜芃姬擺出了誠意,楊濤這邊自然也不會不識好歹,因此整體氣氛相當和諧。
談得差不多了,姜芃姬突然提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但在衛慈意料之中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