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騎馬出京,看著行人進進出出,明瀾心情愉悅的想哼小調。
一場大雪才消融沒有幾天,但天氣一放暖,枯萎了一個寒冬的地縫里鉆出了嫩黃小草,在風中輕顫。
對于一片綠茵,明瀾沒有什么憐惜的感覺,可那么一棵小草,她就舍不得它被人踐踏了。
楚離的馬是難得一見的千里良駒,奔走如風,她又被楚離摟在懷中,雖顛簸,但并不難受。
到了風景秀美處,就晃晃悠悠的走著,坐不住了,就下馬慢行,一直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明瀾又渴又餓。
兩人只一匹馬,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她望著楚離道,“前面岔道處有間茶攤,面條味道不錯,我們去吃面吧。”
楚離詫異的看著明瀾,“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當然是吃過才知道了,但是她一個大家閨秀,連京都大門都極少看到,又怎么會跑這么遠吃面條,便道,“聽爹爹說的。”
楚離認識明瀾許久了,對她也有了幾分了解,但凡她猶豫下才回答的,十有八九是在撒謊,他摸著馬毛道,“茶攤不遠就是驛站,極少有官員在茶攤歇腳的。”
明瀾錯愕的看著楚離,有驛站嗎?
她怎么都不記得?
楚離眸光黯淡了幾許,就聽明瀾道,“你騙我,大周三十里一驛站,我們方才根本就沒有跑三十里。”
“你確定沒有?”他笑道。
明瀾清澈的眸底眨了眨,有些遲疑了,兩年后沒有驛站,不代表現在也沒有,有時候覺得那驛站沒有必要,或者安置的地方不合適會拆掉,便搖了搖頭。
楚離沒說話,摟著明瀾的腰就上了馬,直奔茶攤。
茶攤離的不遠,騎馬一刻鐘就到了。
茶攤選在兩條岔道交合處,位置極好,擺了八張桌子,僅有兩張空的,其他的都有客人,或在喝茶,或在吩咐小伙計要些什么菜,還有急于趕路的催道,“伙計,菜上快些!”
小伙計一邊記菜,一邊回道,“菜已經在燒了,客官稍等,馬上送來。”
怕客人等的不耐煩,小伙計還給他倒了杯茶,才麻溜的進屋。
離近了,就聞到飯菜香味,叫人口舌生津。
楚離下馬后,將明瀾扶了下來,有小伙計過來幫忙拴馬,請他們里面坐。
明瀾走在前面,那邊過來十幾個黑衣勁裝男子,明瀾下意識的讓了道,然后……
茶攤僅剩的兩張桌子就被他們給占了,明瀾站在那里有些拘謹,望著楚離不知道怎么辦。
小伙計笑了笑,道,“這邊請。”
明瀾就跟著他走了,小伙計走到一只坐了一男子的桌子處,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道,“兩位先坐,想吃什么都這上頭牌子上都寫著,想好了叫我就成了。”
一邊說,一邊給她和楚離倒茶。
明瀾渴了,端了茶就喝,楚離沒動,雖然看不見他臉色,但很顯然,以他離王世子的身份,應該很嫌棄吧。
喝了一碗,還覺得不夠解渴,又倒了一碗,這才發現楚離在盯著那邊幾位黑衣勁裝男子。
那樣一身打扮,再加上人多,的確惹人注意。
明瀾多看了幾眼,也察覺到不對勁了,那身打扮像極了花燈會那天追殺他們的人,細細看,似乎還能看到幾張眼熟的面孔。
“他們……。”
明瀾才說了幾個字,就被楚離緊握了下手,他是示意明瀾別說話,而明瀾卻被他一握臉頰緋紅,這廝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了,不想她說話,搖搖頭不行么,非要捏手,捏一下就算了,還不放開!
這一桌還有別人在呢!
明瀾臉紅如霞,嗖的一下把手抽了回來,一旁坐的男子瞄到這一幕,嘴角勾了勾。
楚離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能聽到幾米遠的刺客低語,明瀾就是挨近了都不一定聽的清楚,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吃上頭,看了菜牌,點了兩碗面,幾盤小菜。
小伙計應了一聲,就進后廚傳菜了。
明瀾干坐在一旁,實在無聊的很,她無意瞥見一旁男子的手,直接怔住了。
那男子的右手只有四根指頭,小指斷了。
明瀾多看了幾眼,男子眉頭擰了,有些不快道,“姑娘這樣盯著小生看是不是太過失禮了?”
明瀾臉大紅,她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來才多看了兩眼,沒別的意思,只是被人當眾指出來,她脖子都紅了,道,“公子是否來自晉州,單名一個策?”
男子眉頭更皺,“姑娘怎知我名諱?”
這下,連楚離都望著明瀾了,妖魅鳳眸閃著疑惑光澤。
明瀾看著他,朱唇親啟,道,“家師精通占卜,尤其擅長觀人面向,我雖是女兒身,卻也略通一二,公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乃狀元之才。”
楚離嘴角猛的一抽,這女人胡謅亂造的本事當真不小。
那男子卻笑了一聲,道,“那姑娘可看走眼了,小可無才。”
明瀾也笑了,“公子何必謙虛。”
男子看了明瀾一眼,又瞄了楚離一眼,倒沒有懷疑兩人是騙子,她們身上穿戴就不凡,尤其那姑娘手腕上的血玉鐲,價值連城,兩人身份非富即貴,沒有騙他的必要。
他自嘲一笑道,“一個禁考十年的書生,扛不到考狀元那一天就活活餓死了。”
說了這一句,男子把銅板放在桌子上,作揖離開。
他一走,就有小伙計過來收拾桌子。
楚離眉頭斂著,用眼神詢問明瀾,明瀾聳肩道,“斷指狀元公子策,姓什么我不記得了,在我夢里,你造反,他是你軍師。”
楚離,“……。”
看著楚離那一臉震驚的模樣,明瀾有些醉醉的。
她沒想到楚離這會兒還不認識公子策,不過又是斷指狀元,又是軍師,才學謀略自是不必說的,當年因為他斷指,這狀元頭銜險些落在榜眼頭上,離王世子一句“斷指狀元,流傳千古”,皇上就堅定的欽點他為狀元了。
只是沒想到他會被禁考十年,她倒是沒聽說他為什么會被禁考,反正最后狀元是他的。
楚離瞥了男子一眼,若有所思。
鄰桌坐了一婦人,起身做到明瀾對面,道,“姑娘擅長觀人面相,能不能給我也看看?”
明瀾,“……。”
楚離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