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苑,內屋。
顧涉來只小坐了會兒,沐氏就和他一起走了,屋子里也安靜了下來。
明瀾躺在床上百無聊賴,望著紗幔發呆。
裝病太難受了,可她還得裝兩天,真不知道明天怎么睜著眼睛熬過去。
外面,青杏打了簾子進來,道,“姑娘,二大少奶奶回來了。”
聞言,明瀾嘴角微弧。
這時辰回來,看來還沒來得及吃回門飯呢。
大太太給孫姨娘她們下避子藥的事以休妻和分家結束,可這件事的導火索是明瀾中毒腹疼不止。
孫太醫檢查出毒是下在金簪里的,那兩支金簪被老夫人帶走了。
新進門的孫媳婦毒殺她孫女兒,而且是即將嫁進離王府,一躍成為離王世子妃的孫女兒。
自打定親后,離王妃兩次登門送聘禮,連帶著對沐氏腹中胎兒都格外上心,有哪個親家能做到這份上的,何況是身份尊貴的離王妃了。
是,離王世子性情喜怒無常,明瀾嫁給他有和離回府的風險,可那都是以后的事,誰能保證就一定會和離,不會夫妻恩愛白首偕老?
只要明瀾一天是離王世子妃,滿京都就沒人敢小瞧了靖寧伯府!
顧涉有沐陽侯做大舅子,有離王世子妃做女兒,他又是行伍出身,從明瀾出嫁起,他的仕途就平步青云了。
將來靖寧伯府恢復侯爵絕非是癡心妄想,老夫人和老太爺都很看好顧涉。
但這一切的基礎是明瀾嫁給了離王世子。
明瀾若是怎么著了,讓這樁親事黃了,什么平步青云,什么恢復侯爵,那都是一句空話。
而宋嬈嫁給顧紹業,這本就是一樁意外,伯府和宋家原就是姻親了,不需要再娶個平妻回來錦上添花,只是出了意外,顧紹業得負責。
但宋嬈一進門就給明瀾下毒,還下這么狠的毒,如果不是明瀾福大命大就逃不過去了,心狠手辣至極,這讓老夫人想到了宋三太太。
一邊求沐氏把血人參給她女兒養身子,一邊又帶著一身的麝香來熏沐氏,險些害的沐氏小產,宋家一而再害人,用的還都是叫人防不勝防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以前宋三太太是親家,沐氏也沒有大礙,她看在兩府姻親的關系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可現在不同了,宋嬈嫁給了顧紹業,是靖寧伯府的人了,做長輩的還沒敲打她,她就使手段害人了,這還了得?!
由著她這樣,伯府還不得被她宋家害的家破人亡?!
宋嬈送給明瀾的金簪害的明瀾中毒,腹疼不止且被查出來后,消息就傳開了,宋媛就派人回宋家告知宋嬈了。
雖然將來免不了要明爭暗斗,但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們不沆瀣一氣,宋家三房該被宋家長房打壓了。
宋嬈知道后,火急火燎的就回伯府了。
一回府就得知長房三天后搬家的事,她有些吃驚,但還算平靜,畢竟有心理準備。
她進門第二天,大太太就告誡過長房眾人,二房一心想將長房轟出伯府,決不能讓二房得逞了,這些日子要循規蹈矩,尤其在二姑娘出嫁之前,有什么矛盾都給她收斂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奪爵大事徐徐圖之。
聽丫鬟稟告明瀾中毒,她心就咯噔一下跳了,覺得二房會趁機要求分家,但大太太應該能應付的來。
她吃驚的是,大太太居然沒能力挽狂瀾,她不是寧死也不愿搬出伯府大宅的嗎?
一路上聽丫鬟稟告后續的事,雖然這些事被老夫人下了封口令不許再議。
等知道分家是因為大太太給二房姨娘下避子藥,她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三步并兩步去了長松院,要向老夫人明辨清白。
金簪里的毒不是她下的。
她一進屋,就直接跪下了,紅著眼眶一臉委屈的請老夫人幫她洗刷不白之冤。
老夫人氣一直就沒消呢,她一叫冤枉,老夫人抬手就把小幾上擺著的錦盒隨手糊到地上,錦盒砸開,露出里面的一對金簪來。
“你冤枉?那你倒是告訴我這金簪里的毒是怎么來的?!”老夫人怒不可抑。
因為憤怒,她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原本嫁給顧紹業,宋嬈就委屈了,她本來能進宮選秀的,栽在了明瀾和離王世子手里算她倒霉,可她沒有做過的事,憑什么冤枉她?!
“我沒有在金簪里下毒!”宋嬈紅著眼眶,昂著脖子,眸底三分委屈三分倔強,余下四分是憤怒。
她聲音因受了委屈而有些沙啞,但擲地有聲。
聽到丫鬟說金簪里有毒,讓明瀾腹疼不止時,她覺得可能是娘親幫她出氣,可是娘親并沒有這么做。
那金簪里的毒分明就是顧明瀾自己下的,只為栽贓陷害她!
害她以尚書府嫡女的身份給人做平妻,和堂姐共侍一夫,還不夠嗎?!
越想越氣憤,宋嬈直接指出是明瀾在算計她。
她不說還好,一說是明瀾,老夫人連桌子上的茶盞都一并摔了。
上回宋三太太要害沐氏,口口聲聲自己不知情,全是誤會。
現在又來一個宋家女兒下毒害明瀾不算,還栽贓她!
她不過是長房一平妻,明瀾什么身份,未來的離王世子妃,用得著給自己下毒來陷害她嗎?!
流霜苑,內屋。
顧如瀾打了簾子進來,見明瀾靠著繡著牡丹的大迎枕上繳帕子,臉色微白,她上前道,“二姐姐可好些了?”
明瀾點點頭,道,“孫太醫幫我逼出毒血就好了七七八八了,又吃了藥,我覺得已經好差不多了,就是還不能下床。”
顧如瀾幫她掖好被子道,“聽孫太醫的準沒錯,只是兩三天不能出屋子而已,你要悶了,我多來陪你說說話。”
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顧雪瀾也來了。
她打了簾子進來,“我就猜到六姐姐是來看二姐姐了。”
顧雪瀾喜歡粘人,以前黏著顧音瀾,后來巴結明瀾,現在長房失勢,明瀾罰抄佛經,她又和顧如瀾玩到一起了,不是粘著她,就是做什么都叫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