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程媽媽,明瀾知道的并不多,懷疑她有二心后,怕打草驚蛇,更沒有多問。
現在看來,程媽媽應該是早些年隨楚老夫人陪嫁進的將軍府,這也就符合她說的吃趙家飯長大,她的主子是楚老夫人,將她給了王妃,她就應該忠誠于王妃,沒想到她骨子里對趙家這么忠心。
王妃雙眸紅著,這世上最痛的莫過于被最信任和最愛的人背叛,能讓程媽媽全權掌管王府,這是何等的信任,程媽媽要想做點什么,王妃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只能慶幸趙家心大,他們盯著的是皇位,而非離王府。
現在聽程媽媽辯訴,王妃看著她,平靜的問道,“你告訴過我,你還有一弟弟,在你十二歲那年夭折了,他現在是不是在趙家?”
程媽媽望著王妃,眼淚橫流,大概是感動了,王妃身份尊貴,要和王爺吵架,思念女兒,擔憂兒子,卻還把一奴婢的家事記在心上,這話她告訴王妃已有二十余年了,她都忘記了,王妃還記得。
程媽媽心底涌起幾分希望,王妃是她帶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趙家拿弟弟一家老小的命威脅她,她做不到坐視不理,她并非有意泄密,更沒有因為泄密而傷害王妃……
程媽媽黯淡的眸底恢復了幾縷光芒,王妃見了,臉色更平淡也更冷了,她語氣淡漠而疏離,“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可以接他們進王府與你一家團圓。”
程媽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王妃,趙家有多狠心,你比誰都清楚,我怎么敢……。”
她話還沒有說完,一旁喝茶的楚離笑了,“程媽媽不是吃趙家飯長大的,是趙家人嗎?”
明瀾不厚道的笑了,認真道,“大概程媽媽想起來她吃王妃的飯時間更久些吧。”
先說忠于趙家,不曾背叛過,現在王妃問她有沒有苦衷,給了她幾分希望,讓她覺得王妃心軟,念著她的舊情,或許會網開一面,什么趙家,什么弟弟,哪有自己活命更重要?
可她越是這樣,就越叫王妃失望和心痛,她既然知道趙家有多狠心,也知道趙家是怎么對待她了,卻還是選擇幫趙家,這么多年她對待王妃只有虛情假意,從來就不相信她,和趙家人一樣。
她手里捏著趙家那么大的秘密,被逼著發下毒誓,她要一兩個丫鬟小廝很難嗎?
她的信任,到最后不過是一場笑話。
王妃不愿意再多看程媽媽一眼,望著楚離道,“這么多年,她都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楚離搖頭,“程媽媽是母妃信任的人,我也不曾懷疑過他,明瀾和她接觸不多,才能看出她的異心和不對勁,當初明瀾懷‘身孕’,老王妃下藥,趙皇后讓太醫把脈,應該都是她泄的密,明瀾百毒不侵的事,如果不是察覺及時,早傳回趙家了。”
楚離說完,明瀾就收到一記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卸骨的眼神,明瀾報之一笑,道,“陳媽媽跟我的時間并不多,對我并沒有多少了解,程媽媽從她那里旁敲側擊是問不出來什么的,原本我對你的疑心都打消了,但你對母妃的話陽奉陰違,教我管家,教一半留一半,陳媽媽沒有察覺,但我心知肚明。”
程媽媽臉色唰白,“你,你會管家?!”
明瀾輕笑,“明知道三太太對管家權虎視眈眈,我若真不會,敢一天天拖著嗎?”
程媽媽一直覺得明瀾不喜管家,怕管家,拖著不學管家,她就要待在王府幫她,卻從來沒想過她是不想她離開王府,怕她和趙家接觸……
以前那些不明白的地方,程媽媽也恍然了悟了,她兩次崴腳,連御賜的藥都用了都遲遲不好,不都是阻止她出府,亦或者和趙家人接觸嗎?!
她活在她們眼皮子底下!
程媽媽慘笑一聲,她謹言慎行這么多年,沒想到卻栽在了三太太和明瀾的手里,她不甘心。
三太太早發現她的異心了,知道王妃要她教明瀾管教,讓她教的馬虎一點,回頭明瀾接管王府中饋,處置不周,老王妃就能以她管家不利為由,要她交出管家權。
程媽媽受制于人,只能教一半留一半,卻沒想到她那些小動作明瀾都看在眼里,對她起了疑心。
程媽媽在心底把三太太咒罵個半死,眼睛卻望著王妃。
她不想死。
她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王妃把眸光收回來,起身走了。
沒有說處置她,更沒有說放了她,但程媽媽卻面如死灰,跪著撲到王妃的腳邊,求王妃原諒她,和之前說自己是趙家人,沒有背叛時判若兩人,也更叫人鄙夷了。
她抱著王妃的腳不撒手,這屋子里,只有王妃的心最軟,把她教給世子爺和世子妃處置,她只有死路一條啊。
楚離擺擺手,褚風就過去把程媽媽拉開了,直接拎出了院子。
很快,板子聲就傳來了,沒有堵住程媽媽的嘴,板子聲混著慘叫聲,聽的人背脊發寒。
院子內外的丫鬟婆子都圍過來,竊竊私語,都在猜程媽媽是犯了什么錯,怎么會被打的這么慘。
不到半刻鐘,褚風就進屋了,道,“爺,已將程媽媽杖斃了。”
“埋了。”
趙家,趙嫣床前,趙大太太一聲震驚溢出口來,“你是說程媽媽被押著回楚家了?”
丫鬟站在她跟前,輕點頭,道,“奴婢確認過了,是程媽媽沒錯,押她的人動作粗暴,而且程媽媽進去沒多久,后門兩小廝抬著一竹席丟上了馬車……。”
小廝不敢靠近,所以不確定竹席裹著的是不是程媽媽,但馬車路過的時候,能聞到一股子厚重的血腥味。
趙大太太心慌了,道,“給我去查!”
丫鬟點點頭,就趕緊下去了。
一個半時辰后,丫鬟又回來了,面色沉重道,“太太,程管事去看了,是程媽媽沒錯……。”
當時,趙大太太手里還端著茶盞,丫鬟一句程媽媽是被活活杖斃的,她手里的茶盞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