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那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她陪老王爺進宮參加宮宴回府,剛回府,蕭總管就送上一錦盒,說是沐陽侯府派人送來的賀禮。
老王爺接了,打開看了一眼。
她在一旁,瞥了一眼,隱約看見是塊石頭,只當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還笑說,“沐陽侯府也忒小氣了些,送塊沒雕琢的石頭就算了,還這么小,我離王府缺這么塊石頭嗎?”
老王爺沒接話,只交給蕭總管,讓他送書房去,結果剛邁步下臺階,那邊王爺和皇上打打鬧鬧過來,不小心撞到了蕭總管,錦盒和石頭都摔在地上。
蕭總管要伸手去撿,被老王爺止住,“別碰!”
當時,蕭總管的手都快碰到石頭了,最后收了回來。
老王爺蹲下,和方才王爺一樣,用內力把石頭吸起來裝進錦盒內,一句話沒說,就直接去了書房。
把她晾在大門處,鬧了個沒臉。
因此,她還把沐陽侯府老夫人給記恨上,后來碰到,還問她送的到底是什么稀罕石頭,問的沐老夫人一頭霧水,她沒有給離王府送過石頭,反倒是離王府送過一塊石頭去給沐太夫人,大概是沐太夫人的回禮吧。
這事,老王妃印象深刻,老王爺從來不送人禮物,卻送一塊石頭給沐太夫人,老王妃覺得匪夷所思。
沒想到一塊小小石頭,竟然有這么大的用處。
既然石頭是沐太夫人給老王爺的,老王爺失蹤后,訓練場就不能用了,再次啟用是在明瀾進了訓練場后,莫非明瀾和這石頭有什么關系?
而且,昨天,世子妃要去皇陵,王爺特地叮囑蕭總管將她攔下。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再說王爺,帶著錦盒出了南苑,就直奔皇宮,去了御書房。
而此時,那塊石頭,在宮里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東宮,含芳殿。
顧音瀾靠在大迎枕,手里一本書翻著,不耐煩的翻著,丫鬟端著一碗燕窩粥過來。
一陣吹進來,顧音瀾聽到掛在窗戶上的銀鈴響,她道,“把燕窩粥放下,下去吧。”
丫鬟把燕窩粥放在一旁小幾上,就退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上。
門一關,一道影子一閃就出現在了床邊,嚇的顧音瀾心撲騰亂跳,屋子里沒外人,走路帶點聲會死人嗎?!
那人一襲黑衣,臉上帶著銀色面具,聲音冰冷,“找我何事?”
顧音瀾質問道,“你給我的是什么蠱蟲,我照你說的做了,可那蠱蟲沒有鉆進離王世子妃體內,反倒跑我身體里了!”
黑衣男子額心狠狠的皺緊,“你確定照做了?”
顧音瀾氣不打一處來,“那是蠱蟲,我敢不造做嗎?”
黑衣男子眸底閃過一抹不敢置信,宮里的事,也會傳出宮外,顧音瀾引來蝴蝶飛繞,后暈倒懷了身孕的事,傳的沸沸揚揚,蝴蝶蠱是他下的,沒有藥引,蝴蝶蠱根本就不會醒過來,怎么可能招來蝴蝶,原來那只蠱蟲鉆進了他體內。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她知道我中了蝴蝶蠱!”顧音瀾道。
黑衣男子眸光冰冷,“離王世子妃知道的還真多。”
豈止是多,人家本事大著呢,蠱蟲怕她,她想辦法下在蘇氏身體里的蠱蟲,也沒能要了她的命,更別提一尸兩命。
顧音瀾是一肚子邪火,本以為找到了個靠山,結果呢,這靠山管屁用!
黑衣男子則道,“下在蘇氏體內的蠱蟲已死。”
顧音瀾望著黑衣男子,咬牙道,“你不是說除了母蠱,根本就沒有辦法除掉蠱蟲嗎?”
“注意你和我說話的態度!”黑衣男子眸光冰冷。
顧音瀾倒也不怕他,更別提嚇的身子打哆嗦了,她摸著自己的小腹道,“我懷著孩子呢,我發點小脾氣,太子都忍我,你忍不得?”
看著顧音瀾的小腹,男子的冷冽的神情柔和了幾分,道,“既然懷了身孕,就好好養胎。”
顧音瀾沒好氣道,“我怎么好好養胎,太子妃想弄死我,皇后不喜歡我,我好不容易才懷上孩子,你要想我把孩子安然無恙的生下來,就幫我除掉太子妃。”
男子唇瓣抿成一條線。
他來大周的目的是拿到碎玉闕回去復命,和顧紹業聯手也是為了碎玉闕,幫她除掉蘇氏已經是閑事管的太多。
見他不說話,顧音瀾從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抱著他道,“我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腹中的孩子就是太子的嫡長子,將來太子登基,他就是太子,不費一兵一卒就坐擁大周江山,你不高興?”
男子笑道,“你確定腹中孩子就一定是我的?”
顧音瀾臉一沉,“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沒數嗎?!”
每回和太子歡好,太子妃總會端一碗避子藥給她,她怎么躲都躲不掉,她不喝,皇后就會傳召她去鳳鸞宮,一碗加了避子藥的茶,她不喝也得喝。
太子雖然護她,可太子妃未懷身孕,側妃不許先懷,這是規矩。
雖然當初趙皇后先生了,還母憑子貴母儀天下,可她一點都不體諒她。
不讓她給太子生,那是逼她給一個從未見過真面目的男人生。
一個碎玉闕,根本不足以牽制他,等他拿到手,他就回走。
她沒有后臺,沒有靠山,太子雖然寵愛他,可這樣的寵愛又能維持多久,每次見到娘親,她總會耳提面命和她說孩子的重要性,她也知道孩子很重要,生下來就等于是在后宮里站穩的腳跟。
柳賢妃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她懷不上,太子妃盯的死死的,她能怎么辦?!
顧音瀾就把眼睛盯著男子了,太子不是每天都來她的屋,如果懷了這男子的孩子,他一定會盡全力護她周全,如果有幸生下兒子,太子登基,那就是皇子。
太子妃有趙皇后疼愛,又有穆王府做靠山,她什么都沒有。
大哥生前給她找的靠山,她一定要抱的緊緊的。
看著顧音瀾憔悴,惹人憐惜的臉,男子心軟了幾分,說到底,只是一個無權無勢在后宮掙扎的女人,他道,“這世上,只有神女的血能殺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