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太后壽宴這一天。
天有些灰蒙蒙的,有些壓抑,但絲毫不影響宮里的熱鬧。
太后壽宴,四品官員以上可攜家眷進宮賀壽。
明瀾興致勃勃的進宮,她以為能見到沐氏和顧涉,一段時間沒見,她想爹娘了。
可是她在停馬車處一等再等,也沒等到沐氏和顧涉出現,反倒是老太爺,姍姍來遲。
碧珠扶著明瀾迎上去,見老太爺面容憔悴,明瀾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問道,“祖父,爹爹和娘親怎么沒和您一起來?”
老太爺翻身下馬,道,“昨晚府上有刺客闖入,你爹被刺傷了,不好帶傷進宮給太后賀壽。”
明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靖寧伯府遇刺這么大的事,為什么都沒人給她傳消息,誰會刺殺父親?
見明瀾擔憂,老太爺道,“你爹傷的不重,你懷著身孕,你娘怕你擔憂,便沒讓丫鬟告訴你。”
明瀾知道沐氏疼她,但伯府闖了刺客不是小事啊,便道,“等太后壽宴散了,我去伯府探望父親。”
那邊有丫鬟過來請明瀾,明瀾朝老太爺福了福身,就隨丫鬟去見柳賢妃和李貴妃了。
凌柔公主和魏國公府大少爺沈卓的親事定下了,下個月十八出嫁。
此番聯姻,柳賢妃和李貴妃的關系更加親厚。
看到明瀾,柳賢妃親自起身相迎,一眾的貴夫人,只有明瀾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令人羨慕,畢竟柳賢妃掌管鳳印,后宮的事目前她說了算,她也是宮里目前最得盛寵的后妃。
柳賢妃笑道,“快坐,我瞧著像是瘦了些?”
明瀾道,“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嘔吐吃不下的緣故。”
“過段時間就好了,”柳賢妃替明瀾高興。
只有懷了身孕,生了孩子,人生才圓滿,每天逗著小皇子玩,什么宮斗算計,都比不上小皇子朝她吹一個小泡泡來的歡愉。
要不是皇上把鳳印塞給她,她又不能推辭不接,不然真的想無時無刻的守在小皇子身邊,等他長到六歲搬出長信宮,想再時時陪著他都做不到。
柳賢妃以過來人的身份教明瀾怎么養胎,在坐的大都生兒育女了,便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育兒經。
明瀾哭笑不得,說的好像她一點經驗沒有似的……
她也是有經驗的過來人啊。
但大家一番好心,她便豎起耳朵聽,能記多少是多少。
聊了好一會兒,來了一個年級不小,卻沒有生養的貴夫人后,大家怕戳了她傷心處,便沒再繼續說。
李貴妃喝著茶,笑道,“聽說楚大少爺成親了,諸位可聽說過他娶了誰家府上千金?”
那些貴夫人你望著我,我望著她,都齊齊搖頭。
楚大少爺是楚將軍府長子,他成親是大事,怎么可能沒點風聲?
“貴妃娘娘是不是聽錯了?”有貴夫人笑道。
李貴妃淡笑道,“本宮是聽皇上說的,想來錯不了。”
那貴夫人怔了一下,忙說皇上肯定不會騙貴妃娘娘來緩解尷尬。
然后,李貴妃就望著明瀾了,問道,“離王世子妃可知道楚大少爺娶了誰?”
這話叫明瀾怎么回答,楚大少爺就是楚離,娶的就是她啊,她摸著鼻子道,“楚大少爺的確娶妻了,但相公不讓我說。”
坦誠的令人錯愕啊。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還有人敢搶楚大少奶奶不成?
“有段時間沒聽到楚大少爺的消息了,莫不是金屋藏嬌了?”有貴夫人笑道。
大家笑笑,羨慕楚大少奶奶,能嫁給楚大少爺,一定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在御花園里坐了兩刻鐘,就有宮女過來稟告柳賢妃,時辰差不多,可以先入席了。
柳賢妃便起身請大家去壽宴處,比起一般的后妃,柳賢妃要謙遜的多,沒有那種后妃的倨傲,溫和有禮,也更討貴夫人喜歡。
那些貴夫人心里都掂量,柳賢妃性子寬厚大方,更有容人之量,比李貴妃更合適做皇后,將來誰登上后位還真說不一定。
宴會處,張燈結彩,熱熱鬧鬧。
但這樣的熱鬧,并不是太后喜歡的,這些是因為北涼派使臣前來賀壽,皇上才給她辦的壽宴。
這一年,太后死了太多的親人。
這樣的壽宴,百官賀壽,卻唯獨少了往年最疼愛的小輩,對太后來說,其實心如刀割。
要說最割太后心窩的還是長公主。
她送了一份殘缺的壽禮給太后,那是一幅百壽圖。
用金絲銀線繡了六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壽字,那是長樂郡主從太后去年壽宴過后,就開始準備她今年的壽禮……
誰想到百壽圖還沒有完成,就被人給殺害了。
提到這份壽禮,長公主淚灑當場,太后哽咽,百官同情,皇上不喜。
現在哭就算了,一會兒北涼使臣來了,當著他們的面哭,豈不是丟了大周顏面?
而且太后壽宴,一幅沒有完成的百壽圖,也往太后跟前送,也太不吉利了,要依著長樂郡主繡的百壽圖,太后豈不是沒有半年好活頭了……
柳賢妃勸太后道,“太后別哭傷了身子,今兒是您壽辰,長樂郡主在九泉之下也會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后抹掉眼淚,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哀家沒事。”
禮儀官扯著嗓子喊,“百官賀壽!”
文武百官起身恭祝太后千歲,之后那些大臣給太后獻上賀禮。
中規中矩的賀禮,沒有什么特別出彩,叫人耳目一新的禮物。
太后想起了先皇在世的時候,那時候先太子還在,她貴為皇后,先皇給她大辦壽宴,那些朝臣送的賀禮一個比一個新奇有趣,唯恐不能博她一笑。
時過境遷,她依然貴為太后,可惜在朝臣們眼里已經日薄西山,大勢已去。
太后覺得譏諷。
七八位大臣賀壽,太后臉色都沒露一絲笑容,接下來是趙家賀壽。
趙老太傅和趙翌跪下給太后賀壽,至于趙大老爺和趙大太太……壓根就沒來。
趙嫣害死了長樂郡主,趙大太太教女無方,太后看到她就恨不得剝她的皮,她哪來進宮來觸太后的霉頭,躲的越遠越好。
趙翌送了一幅字畫給太后。
徐嬤嬤接了拿給太后過目,字畫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幅賀壽圖,可是太后眼眶濕潤了。
皇上瞥了一眼,眉頭擰了擰。
這畫怎么看著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