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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事情敗露(四)

  永泰帝的話宇文恒相信。

  雖說皇室親情淡薄,但父皇對他們這些兒子一直是很不錯的。

  就算偶爾偏寵老四一點,整體而言一碗水端得還是很平的。

  比如說賞了某一位皇子某樣好東西,必然會給予另外幾個皇子價值基本相等的賞賜。

  賜婚和拜師也一樣,總體而言誰也沒有占到絕對的上風。

  這樣的做法可以理解為帝王的平衡之術,但他們這些做兒子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真摯的父愛。

  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可能會喜歡不偏心的父親,可皇子們卻未見得喜歡。

  父皇對他們都喜歡,他們心中的孺慕之情永遠不會消散。

  對他們不偏愛就意味著大家機會同等,誰都想去爭一爭。

  宇文恒低垂著雙目,并沒有接話。

  永泰帝瞟了依舊木然的林瑟瑟一眼:“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同朕的皇子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可惜朕的好兒子寧可冒著風險與庶母私通也不愿意向他的父皇開口,這說明什么?

  說明朕的兒子不相信朕,說明朕的兒子一直以來都有所圖謀!

  如今是圖謀屬于朕的美人,下一步是不是要圖謀朕的性命,朕的江山!”

  這話說得嚴重,宇文恒不敢再噤聲,忙辯解道:“父皇,兒臣從未有過不臣之心!”

  永泰帝把龍目微微一合,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他寂然道:“有也好,無也罷,朕一直以來最看重,花費大力氣培養的兒子竟像個跳梁小丑一般可笑,今后……”

  宇文恒急眼了,又往前膝行了幾步抱住永泰帝的腿,看起來有些慘兮兮的。

  永泰帝并沒有動容,長出一口氣道:“今后無有朕的旨意,你再不準出府,即便是年節也不必進宮里來,如果再不知悔改,就去替朕修皇陵吧。”

  宇文恒嗚咽道:“父皇,您這是要圈禁兒臣么?”

  永泰帝把他的手扒拉開:“你說是就是吧……小順子,送二殿下出宮。”

  “是,陛下。”劉順哪里敢替宇文恒說好話,只是過來用力把宇文恒攙扶起來。

  “殿下走吧。”他用力把宇文恒往殿外拽。

  “劉……”宇文恒動了動薄唇。

  劉順示意他不要說話,直到出了寢宮才道:“殿下,您就老老實實待在府里反省,陛下不是心狠的父親,遲早會想起您的。”

  終究是看著出生,看著長大的孩子,劉順做不到落井下石,依舊盼著他能夠平安喜樂。

  宇文恒頹然地笑了笑,回想過去的這半年,他覺得就跟做了場夢一樣。

  一而再再而三地折在女色上,卻依舊像是中了蠱一樣不知悔改。

  劉順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父皇的確不是狠心的父親,他不會弒父也不會屠子,他只要乖順,一輩子都不會缺吃少穿,會平平安安地活著,甚至禁足也不會太久。

  但他知道父皇再也不會給他機會角逐那個位置了。

  做一名富貴閑人從來不是他的理想,他要的從來都是九五之尊。

  宇文恒最后看了一眼皇帝寢宮的大門。

  遲早有一日他會夜夜宿在這里!

  鳳翔宮的夜依舊寧謐而美好。

  因為永泰帝召林瑟瑟侍寢,裴皇后的心情格外舒暢。

  過了今夜林瑟瑟必然受寵,她幾乎可以肯定未來的十年,后宮又將崛起一股新的勢力。

  而這股新勢力終究會在她的掌握中。

  她早早上了床,并且睡得十分安穩。

  “娘娘,出事兒了——”一聲驚呼把裴皇后從夢中驚醒。

  皺著眉頭撩開帳子,只見尺素慘白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她的心重重一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陛下寢宮那邊出事兒了?”

  尺素向來行事穩重,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皇帝寢宮那邊出事,還能是什么事!

  尺素不敢耽擱,忙壓低聲音回道:“林瑟瑟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陛下連夜把二殿下召進宮……”

  “什么!”裴皇后險些從床上栽下來。

  她的好兒子究竟給她闖了多大的禍!

  尺素一把扶住她的身子,道:“娘娘,您要不要去……去陛下寢宮替殿下求個情?”

  裴皇后痛苦地合上眼睛:“求什么?這種時候還能求什么!”

  尺素忙道:“娘娘,奴婢竊以為殿下必然不會把這件事情貿然認下,而那林瑟瑟也不可能拿得出證據證明其腹中的孩子是殿下的,不過是紅口白牙亂咬一氣而已,所以……”

  裴皇后握了握拳,睜開眼睛道:“可你想過沒有,我這么一去豈不成了不打自招?陛下如何容得下別人在他身邊安插眼線?萬一本宮也折進去,誰還能救恒兒?”

  尺素咬了咬唇瓣,道:“您要快些決斷!”

  皇后娘娘的話的確是有道理,可殿下那邊情勢太過危急,已經等不了了。

  沒有了殿下,娘娘這個光桿皇后有什么用!

  裴皇后拉住尺素的手:“我知道恒兒等不了了,你容我仔細想想……”

  一時間主仆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尚未理出個頭緒,外面遠遠卻傳來了劉順的聲音:“陛下駕到——”

  “尺素……”裴皇后的手腳瞬間冰涼,身子也顫抖起來。

  尺素當然也很害怕,強自鎮定道:“娘娘快接駕,不管什么事兒今晚且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主仆二人手忙腳亂地整理了裴皇后的易容,跌跌撞撞走出了內室。

  “臣妾恭迎圣駕。”終究是裴皇后,短時間內就恢復了平靜,穩穩行了個禮。

  “皇后起吧。”永泰帝淡淡應了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不再是讓人心動的“梓童”,而是冷硬疏離的“皇后”。

  裴皇后不敢執拗,乖順地坐在了永泰帝下首。

  永泰帝看了看對方身上的寢衣,微微勾唇道:“皇后倒是好睡,時間還早呢,不打算去朕的寢宮逛一逛?”

  裴皇后道:“臣妾……臣妾不便去打擾陛下雅興。”

  永泰帝有些陰惻惻地笑道:“朕寢宮中發生的事情皇后既已知曉,朕就不在贅述了。”

  裴皇后忙解釋:“不,臣妾不知,煩請陛下明言。”

  永泰帝按住裴皇后的手:“皇后不必解釋,朕身邊有你的人。”

  “不……”裴皇后幾乎是哀嚎了。

  永泰帝輕笑道:“不止是你,德妃、賢妃,甚至是好幾個位分稍次一等的妃嬪也有。

  水至清則無魚,這一點朕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只要不涉及大周的江山社稷,此等妻妾之間的爭風吃醋,朕一直視為情趣,無傷大雅。”

  裴皇后動了動唇瓣:“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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