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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祖孫互懟(二)

  正如當日元徵對豆豆所言,當初宇文昊被廢黜的原因是個迷。

  智計無雙的元大人猜不出,親眼目睹事情經過的永泰帝也一直沒弄明白。

  明明宇文昊前一日還是父皇心尖兒上的寶貝兒子,為何一夜之間就被廢黜了儲君之位?

  而且后來他被流放漠北,完全是自己作死,因為他不甘心被廢,同當時膠東王宇文荻相勾結,打算圖謀大周江山的緣故。

  在那之前宣德帝分明對他還是很不錯的,縱然沒有了儲君的名頭,該享受的榮華富貴卻是半分都沒有削減。

  即便是流放,看起來是宣德帝下了狠手,實則依舊是高拿輕放,給了他一條活路。

  漠北固然環境惡劣荒涼凄冷,但又何嘗不是天高云闊鳥飛魚躍。

  試想一下,換作其他人做了同樣的事,以宣德帝狠辣的手段,焉能有命留下?

  隨著宣德帝的駕崩,這個秘密也被帶進了皇陵,永泰帝更是無從知曉。

  當然,他和元徵心里都明白,身為宣德帝最信任的臣子,顧允年八成是知道這個秘密的。

  因為顧朝和宇文昊解除婚約的時間太過敏感。

  剛一解除婚約太子就被廢黜,天底下哪兒有這么湊巧的事。

  原因也很簡單直白,居然是因為皇帝陛下覺得顧大小姐太過驕縱,實不堪國母之位。

  然而,如今看來匪夷所思的退婚,當年卻很少有人敢起疑。

  可想而知宣德帝為人多么霸道,他的旨意是多么管用,而顧大小姐的驕縱又是如何深入人心。

  但顧允年當時已經是內閣首輔,宣德帝再是霸道也不能不賣他這位重臣幾分面子。

  如果不讓他知道內情就壞了他掌上明珠的姻緣,怎么也說不過去。

  所以這些年來,永泰帝真沒少向顧允年打聽這個秘密,無奈一直未果。

  宇文昊于他而言就像卡在嗓子眼兒中的魚刺,不致命但始終沒有辦法徹底安心。

  如果能掌握這個秘密,就能拿住宇文昊的軟肋,進而保證大周江山的安穩。

  不是他多疑,實在是他太了解王者之心,當過太子,嘗過權力滋味的人徹底放手是不可能的!

  而且宇文昊的確沒有放手,這些年人雖然在荒涼的漠北,心卻活躍得很!

  既然顧允年那個老東西死都不肯開口,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嘴巴同樣嚴實的太皇太后身上。

  見她哭得傷心,永泰帝也十分難得地表現出了極大的耐性。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哭泣,如果有人在旁邊勸慰,往往會越哭越帶勁兒,怎么勸都止不住,而一旦沒有人搭腔,往往哭著哭著自己就止了。

  太皇太后就是如此,哭了一陣后見永泰帝不理睬她哪里還哭得下去。

  她拿起帕子抹了抹淚,心里越發覺得這個皇帝孫子可惡之極。

  永泰帝見火候差不多了,淡然道:“皇祖母,趕明兒朕就下一道圣旨召大皇兄回京,您看可行?”

  太皇太后心里咯噔一下,當年宣德帝流放宇文昊時說過,終其一生不準他踏入京城半步。

  皇帝是在試探她么?

  她半晌后才忿忿道:“好端端的又讓他回來作甚,現下哀家同你說的是恒哥兒的事兒!”

  永泰帝笑了笑:“朕知道皇祖母是顧忌父皇的旨意,然,事情并非沒有轉折,法不外乎人情,只要朕一道圣旨,宣大皇兄回京探望年邁體衰的皇祖母實在不為過分。”

  太皇太后畢竟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聽說宇文昊可以回京老眼稍微亮了亮,但并沒有迫不及待地流露出激動的情緒。

  歷經三朝,她太了解當皇帝的人了。

  什么事兒都可以商量,但商量的前提是必須滿足他們的條件,必須讓他們有利可圖。

  今日皇帝又想在自己這個沒有多少日子好活的老太太身上圖謀什么?

  她帶著一絲警惕道:“皇帝,哀家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永泰帝溫聲道:“皇祖母身體硬朗,一定能長命百歲,切莫說如此泄氣的話。”

  太皇太后輕輕合上眼睛,嘆道:“其實哀家也不過是瞎操心,恒哥兒是我的重孫不假,卻是皇帝的兒子,你自己個兒都不心疼我心疼個甚?哀家在這深宮里過了快六十年了。

  六十年吶……多么漫長的歲月,看著你們父子兄弟一代一代出生長大,一代一代不死不休,哀家的心都麻木了,幾乎忘了什么是疼痛。

  也罷,你想知道什么就問吧,哀家一定知無不言。”

  永泰帝沉聲道:“朕想知道當年父皇廢黜大皇兄的原因。”

  太皇太后睜開眼凝視著永泰帝,良久后苦笑道:“今日要讓皇帝失望了,哀家委實不知原因。”

  永泰帝瞇了瞇龍目:“果真?”

  太皇太后道:“哀家沒有必要騙你,如果知曉原委,哀家這些年也不用這般牽掛你大皇兄了。”

  永泰帝知道她的意思,知曉宇文昊究竟犯了什么大錯,太皇太后就不會覺得他委屈,大約也就不會總掛念著他,怎么也放不下。

  然知道歸知道,見自己的祖母到了這種時候依舊念念不忘宇文昊,他的心里很不舒坦。

  他冷笑道:“皇祖母對大皇兄的確是掏心窩子地好,金山銀山不停地往漠北搬,您就不怕把他的心養大了么?屆時大周又不得安寧,百姓遭殃生靈涂炭,這便是您想看見的?”

  太皇太后目光有些閃爍,她這些年托人往漠北是送了不少東西,可皇帝未免太危言聳聽了!

  她訕訕道:“皇帝你不知道,漠北那地方實在是……你們畢竟是親兄弟,好歹……”

  永泰帝厲聲道:“皇祖母忘了當年朕是為了什么去的肅州!如果不是為了這兄弟手足之情,朕不會冒死諫言!漠北條件艱苦不假,肅州也不是什么魚米之鄉!

  那一年最大的恂兒也不足五歲,一路上還不斷有悍匪滋擾,朕全家人幾乎命喪大西北!這些皇祖母問過么,關心過么?”

  太皇太后面帶慚色,她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轉念一想,皇帝孫子一家人如今不是好好兒的么,而宇文昊此時還在漠北喝風吃沙呢!

  永泰帝自然能看出她心理的轉變,面沉似水地站起身道:“既然皇祖母不知曉原委,那朕也就不敢違抗父皇的圣旨,大皇兄就在漠北養老吧。”

  太皇太后火氣一下子就躥了起來,皇帝這是在消遣她這個老太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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