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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伸冤

  許崇智憋足了力氣,才說出一句話,“你胡說些什么?誰做了內應?誰串通外人……”

  瑯華垂下眼睛,“本來是家丑不可外揚,許家非要黑白顛倒,無奈之下,我才要將這件事說清楚,許氏當時被捉了正著,人證物證俱在,我們早已經送去了鎮江府衙,各位大人隨時都可以查看。”

  許崇智臉色鐵青,“閔大人與顧家是故交……”

  瑯華驚訝地抬起眉眼,“許大人意思是閔大人為我們顧家篡改證據?許家為了脫身,還要陷害朝廷命官不成?”

  閔懷是要來杭州任職的,他的考績要送到閔懷手中,他當然不能得罪閔懷。許崇智差點氣得暈厥過去,現在他是前有狼后有虎,進退不得。

  怎么會突然鬧成這個樣子,本來這件事與他并無關系,他來的時候還想著高臺看戲,隨機應變,誰知道這里的一切就像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仿佛地面上裂開一個大坑,他直接就掉了下去。

  許崇智立即想起那個噩夢,也許夢中的事真的會實現,想到這里,他已經汗透了衣襟。

  瑯華看了看屋子里的眾人,難得杭州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湊得齊,她準備好的狀書也算有了用處。

  想到這里她不由地看了看肩輿里的裴杞堂。

  裴杞堂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她每向前走一步,他都在前面鋪好了橋,等著送她過河。

  這人到底要做什么?

  會不會是一早就知道顧家會對付沈昌吉,想要將顧家收為己用。

  前世里,每次遇到什么事,陸瑛都要和她一起分析利弊,陸瑛總說上到朝廷里的大人物,下到內宅里的女眷,不論做什么總是有跡可循的,尤其是這個裴杞堂,只要與他沾上邊的事都會被人議論紛紛,有一個正七品的司諫知道裴杞堂喜歡半夜里吃“得月樓”的陽春面,竟然買下了“得月樓”只希望得到裴杞堂的青睞。

  他還是趙翎的時候,她就知道此人心機頗深,現在他成了裴杞堂,更可以肆無忌憚的謀算。

  裴杞堂眼角流出一絲笑意,瑯華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不愿意理睬他。

  “各位大人,”瑯華從蕭媽媽手里接過告狀,“昨日來這里的時候,民女以為必死,顧家的冤情也會隨著沉入錢塘江,沒想到裴大人會伸手施救,如今民女大膽向各位大人訴冤,我父親顧世衡之案另有疑點,請各位大人重審此案。”

  重申顧世衡的案子?

  杭州知府將手里的茶碗放在矮桌上。

  許崇智沉著臉,“顧世衡在湖州出了事,與杭州有什么關系。”

  湖中在杭州的南邊,當時顧世衡死在湖州,那些盜匪卻是在杭州抓到的,因此是湖州派人來杭州連夜過審,結了這樁案子。

  祖母說過,當時的許家還去打聽了消息,確定了盜匪招供的全都屬實,但是那些盜匪卻沒有招認出:父親在山里人家養病,而后卻又遭大火之事。

  顯然這里面另有隱情。

  瑯華不想與許崇智多費口舌,直接將告狀交到裴思通手中。

  裴思通看完了告狀,抬起頭來吩咐杭州知府,“將與顧世衡有關的案宗找出來,今日我去衙門里翻閱,”說著頓了頓,“讓人去趟湖州,讓主審此案的官員整理好文書,一并送來。”

  杭州知府沒想到裴思通這樣痛快地答應了顧家大小姐的請求,也許裴家是要對顧家有所補償,只要裴大人接著這樁案子,顧家也就不好死咬著裴家不放。

  裴大人不愧是只老狐貍。

  杭州知府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沈昌吉。

  沈昌吉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這件事與皇城司無關,皇城司自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沈昌吉正在打量顧瑯華,不過十歲的年紀已經鋒芒畢露,說起顧世衡案子時目光灼灼。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冒險前來,想要見到裴思通,為顧世衡訴冤。說起許家的時候滿眼恨意,那么她是在懷疑誰呢?懷疑許家與顧世衡的死有關?

  沈昌吉對顧瑯華增添了幾分的興趣,他那鷹鷙般的眼睛仿佛要將顧瑯華看透。

  昨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暫時不能向顧家下手,那就且留著他們一陣子,他一定會將整件事弄清楚,到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真可憐,”躺著的裴杞堂看著顧瑯華悠悠地道,“你比我更可憐,爹死了,娘不愛,舅舅還要幫著我一起陷害你,我只是被裴家逐出家門自生自滅而已……”

  裴思通聽到這里火冒三丈,“你這個逆子,還敢這樣說……”

  裴杞堂并不懼怕來自父親的怒氣,而是對顧大小姐突然生出些憐憫之情來,本來猖狂的態度一下子變了,像是個感懷心事的少年郎。

  裴杞堂道:“如果不是我自己逃出了福建,只怕早就被裴大人打死了,裴大人為了自己的官聲,連親生骨肉都可以舍棄,你呢?你母親為了什么連你也不要了?有這樣狠心的爹,竟然也有這樣狠心的生母。”

  裴杞堂說著搖了搖頭,“早知道,我就不會那樣對付你,”說著看了看沈昌吉,“馮師父說,沈家和顧家在太祖時就結下了恩怨,顧家祖上因沈家投靠了太祖對沈家口誅筆伐,這次沈大人來到江浙,還特意去了顧家討債。”

  “馮師父知道顧家不肯將胡仲骨送來給我治病,就主動去找了沈大人,說沈大人已經答應了要與顧家算算這新仇舊恨。”

  沈昌吉冷笑一聲,“那都是姓馮的胡亂說……”

  瑯華驚訝地看向沈昌吉,“大人上次去顧家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祖母鬧著要絕食,說只要她死了顧家就太平了,我還以為是我連累了祖母……所以我才會偷偷跑到杭州來,我愿意用一條命換整個顧家平安。”

  沈昌吉扶住了肩輿的把手,眼神如刀鋒般,嘴唇也兇狠地彎起,就要去搖手中的銅鈴。

  瑯華知道那只銅鈴。

  銅鈴聲響,皇城司到,只要聽到鈴聲就知道皇城司在抓人了。

  她記得前世抓住了西夏奸細之后,沈昌吉才得到皇上信任,所以現在的沈昌吉一定會有所忌憚。

  可如果她錯了呢?

  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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