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莜正和何嬤嬤說著話。
內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太后讓咱家給徐大小姐送水果來了。”
徐謹莜忙站起身迎出去,小宮女已經將水果擺上了桌,徐謹莜看過去,是一盤枇杷和一盤楊梅。
內侍笑著道:“太后讓咱家送來的,太后說了,這些時令水果是從南方來的,大小姐祖籍杭州,一定喜歡吃。”
徐謹莜忙上前謝恩,何嬤嬤送上了賞錢。
沒想到這么早就能吃到枇杷,徐謹莜算了算,足足比去年早了一個月的光景。
“今年的供奉可真早。”
內侍道:“去年打仗勉強送了些進京,今年自然要早些,不過……這也不是地方的供奉,而是……官員子弟孝敬給太后的。”
地方供奉走的是官船。
什么人運送這些水果能比官船更快。
徐謹莜有些好奇,等到內侍走了讓何嬤嬤出去打聽消息。
宮女很快就將來龍去脈都弄了個明白,“咱們今年宮中吃的水果,是船運到了海州,又經馬運送來的。聽說是兒子跟老子打賭,一個走河運,一個走海運,看誰運送的東西先到京師。”
徐謹莜在太后宮中看過輿圖,海運只能到海州換馬,河運卻能直接到徐州換馬,怎么看也是河運比海運快,而且海上風浪大,聽說還十分的危險,動不動就會翻船,什么人才會打這樣的賭。
“大小姐,”丫鬟綠竹進來道,“老太太和太太都回了京,太太在宮門口等著給您送些衣物。”
徐謹莜笑著道:“我這里什么都有,讓母親別費精神了,我去向太后求個牌子,讓她明日進宮來就是了,也不急在這一時,說不得一會兒太后還傳我過去呢。”
綠竹應了一聲,立即去宮門口送信。
徐夫人讓人帶著一罐腌漬的楊梅等在宮門口,好半天才看到綠竹跑出來,卻不見徐謹莜的蹤影。
“小姐呢?”徐夫人忙問過去。
綠竹道:“小姐一會兒還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讓我跟夫人說一聲。”
徐夫人一臉失望,正要轉身回去,卻又看到有人匆忙走過來,仔細一瞧正是徐謹莜。
徐謹莜像乳燕歸巢般撲進徐夫人懷里,“母親,您總算是回來了。”
突然而至的驚喜哄得徐夫人笑不攏嘴,“怎么跑得汗淋淋的,這孩子……真是……讓人心疼,不是說太后那邊有差事,怎么還是過來了。”
徐謹莜道:“我等不及要見母親,所以……要快些跑,哪怕只能與母親只說上兩句話。”
徐夫人聽的這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謹莜定然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來見她,否則就不會先讓綠竹來回話。
將孩子就這樣留在宮中一年多,每次想起來她都不免愧疚。
她仔細地摸著徐謹莜的頭,“從京城離開我就后悔了,就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心里總覺得空蕩蕩的。”
徐謹莜輕輕地拍著徐夫人的后背,“母親走了,我也難過,但是又不能留母親,因為不能讓祖母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杭州去,我知道一個人的滋味兒。”
謹莜這兩年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人前禮數周全不說,還那么的聽話懂事。剛才這話直接就說到了她的心里。
徐夫人輕聲道:“過些日子我就跟太后提一提,讓你回家來,整日里在宮中也不是個事,逢年過節多孤單……”
徐謹莜卻一下子松開了母親,臉上是驚詫的模樣,“母親萬千不要去跟太后這樣說,京里那么多女眷,太后娘娘獨獨留下我陪著,那是對我們家的恩典,等明后年我長大了,我就不適合在宮中行走,那時母親再順著太后的意思將我接回家,這才是最周全的做法。”
可是這樣一來,她們母女就是聚少離多。
徐夫人不免心疼,“人家的小姐都高高興興的在宅門里,你……要在這種地方拘著,行事還要小心翼翼,我想起來就難過。”
何嬤嬤忙道:“夫人也別難過,這對小姐來說可是好事,您不知道每逢節日,達官顯貴家的子弟都要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小姐站在太后娘娘身后,那是最顯眼不過的。”
徐夫人知道何嬤嬤的意思,再過兩年京里可有不少的子弟都可以指婚了。
難道太后將謹莜留在身邊,是為了留著將來指給誰?
莊王世子?皇太孫?還是勛貴子弟。如果是勛貴還好,她是不想女兒嫁進皇室,這幾年皇室的動蕩他們都看在眼里,他們徐家雖然門庭不低,卻也不能閉著眼睛為了高攀而嫁女,更何況太后與皇上的關系素來不好。
徐夫人覺得這也未必是好事,太后定下的婚約他們是沒有權利不答應的,萬一并非良配,那可怎么辦才好。
哪個母親不為自己的兒女著想。
徐夫人欲言又止,謹莜年紀還小,這些話是沒法跟她說的。
“母親,”徐謹莜打斷了徐夫人的思量,“您知道顧瑯華最近怎么樣嗎?”
徐謹莜突然提起了顧瑯華,徐夫人倒怔愣在那里。
只要在江浙提起顧家,只怕已經沒有多少人不知道。尤其是顧瑯華這個十歲的女孩子,在錢塘江上與皇城司對峙的事被傳的不像樣子,之后又因為顧瑯華為父伸冤,江浙境內所有的盜匪徹底被肅清了。
可以說,顧瑯華已經名滿江浙。
他們離開杭州的時候,顧老太太讓人遞了帖子想要登門拜訪,徐老夫人卻拒絕了,若是以前那個鄉紳顧家還好說,徐家不在乎顧家門頭低,看在當年顧家的恩情上也愿意往來,現在卻不一樣了。
顧瑯華雖然有了些名氣,照老夫人的話說,那都是不合禮數,不通規矩的孩子才能做出來的,故意弄得聲勢浩大,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顧家本來有幾分的高潔,顧世衡死了之后,如今也被敗光了,顧老太太是年紀大了,才沒有管住那個家,任由顧瑯華胡來。
老夫人這話剛說完,許家那邊就又出了事,陸文顕與許氏身邊的丫鬟將許氏也卷了進去,許氏又是顧瑯華的生母……徐老夫人光是聽聽外面的傳言就對顧家和許家避之不及,所以干脆早早動身來到了京城。
徐謹莜看出徐夫人異樣的神情,不禁問,“怎么了?我小時候不是經常送給顧瑯華禮物嗎?我記得顧瑯華還回了我一只小巧的銀薰球。”
“別提顧家了,”徐夫人嘆口氣,“等你回家我再仔細跟你說,宮中若是有人提起顧家,你就裝作不認識,不去搭話就好了。”這是老夫人特意交代的,生怕謹莜看在兩家的交情上與顧瑯華來往,很有可能會被顧瑯華連累了名聲,但是在她看來,兩個孩子已經品性不同,就算遇到也不會要好。
更何況一個在太后身邊,一個不過在坊間,已經千差萬別,想要見面也是不容易。
這時,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徐謹莜望過去,只見一個男子從馬上跳下來,他穿著淡藍色的衣袍,束著玉冠,眉眼疏朗,臉上除了英姿颯爽的神采,還有些淡淡的矜貴,如同高遠的天空,那般清朗、明媚。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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