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媽媽滿腦子的糟心,不知道該向誰去訴,連忙打發人回去再送輛馬車來,這次丟人可是丟大了,就在裴家門口發生的事,裴家一定清清楚楚。
大小姐本想要討裴家人歡心,卻弄成這樣,定然會懊悔。
想到這里,尤媽媽向馬車里看去,只見徐謹莜猶自扶著自己的發箍,一臉的怒氣:“你來做什么?誰讓你來的?”哪有半點悔恨的模樣。
尤媽媽心中氣急,卻也不敢聲張:“大小姐,夫人病了……”說著頗有深意地點點頭。
徐謹莜冷笑,一個下人也跟著神神鬼鬼的鬧起來,仿佛她做了多大的錯事:“我是來做正經事的,回去我自然會向母親交代,你不必這樣,無論如何,我一力承擔。”
什么正經事?
砍斷了車轅的正經事?
趕過來被人罵的正經事?
大小姐這些年在宮中,陪著太后、太妃們念經多了,是不是已經不食人間煙火,這一身的打扮和臉上那略帶威嚴的模樣,生像一個老寡婦。
尤媽媽雖然心中腹誹,臉上卻仍舊賠笑:“大小姐說的是,眼下我們還是趕緊回去。”
徐謹莜冷笑一聲,將尤媽媽打發出去,轉頭看向旁邊的丁媽媽低聲道:“我要見三叔,他如今在哪里?”
丁媽媽不禁一怔:“大小姐,您現在不宜去見三老爺,老夫人對三老爺的態度您也看到了,若是被發現,那可就不好了。”現在大小姐雖然有點出格的舉動,但是只要不讓人捉住把柄,說到底她就是個胡鬧的小姑娘,即便是三老爺這邊出了差錯,大小姐還可以拉著大老爺的衣角哭一哭,大老爺看似威嚴,其實心軟的很。
徐謹莜撩起簾子看了看裴家的宅院:“所以我讓他來見我,我知道他的處境不好,想要翻牌也只有依靠我,所以他才會讓你給我出主意,想方設法地嫁到裴家來,他也知道裴家的好處。他依靠徐家只會一無所有,裴杞堂將來可是前程無量。”
丁媽媽聽得皺起眉頭,她怎么沒聽明白,大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徐謹莜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想要借著這件事將我認回去,讓他死了這條心,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不會是他的女兒。”
“不過,我也知道他如今栽在顧家人手里,能救他的也就只有裴杞堂,他能促成我的好事,我自然會讓裴杞堂救他出來。”
徐謹莜說到這里,目光中露出兇狠的神情:“但也是僅此而已,若是他不安分,想要借此跟我扯上關系,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丁媽媽這才聽了明白,大小姐這是在要挾三老爺:“那您想要怎么做?”
徐謹莜眼睛仿佛冒出了火:“我要讓他找到證據,證明我是顧世衡的女兒。不過,顧瑯華也不能借此就回到徐家,我要讓顧瑯華死。”
只要顧瑯華死了,她就是顧、徐兩家唯一的女兒。
“去啊,”徐謹莜瞪圓了眼睛,“現在就去找徐士元。”
丁媽媽抿了抿嘴唇:“可是三老爺交代,奴婢不能去找他,免得……”
“那我就跟祖母說,你是三叔派來的,想要哄騙我,讓我幫他做事,不知道祖母是信你還是信我的話。”
丁媽媽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徐謹莜不要胡來。
徐謹莜已經揚聲道:“尤媽媽……”眼見就要將外面的尤媽媽喊進來。
“我去,”丁媽媽臉色頓時變了,“大小姐……我去,我去找三老爺……”冷汗已經從她身上冒出來,大小姐真的這樣說出去,三老爺的計劃可就全都被打亂了。
丁媽媽一臉哀愁:“您……您千萬不要胡來。”
話音剛落,外面的尤媽媽已經來回話。
徐謹莜捏住帕子,挺直了脊背:“怎么車還沒有來?外面這樣冷,你們要凍死我不成?”
尤媽媽慌忙賠不是,丁媽媽也暗自松了口氣。
徐謹莜看向丁媽媽:“周翰林家我是不能去了,你過去回一句,免得周小姐擔憂。”
丁媽媽只得應一聲快步退了下去。
徐謹莜慢慢彎起了嘴唇。
丁媽媽去辦差事,尤媽媽更加不敢大意,緊緊地守在馬車旁邊。
不遠處忽然跑來了一群穿著粗布衣衫的孩子,其中一個高高地舉著個糖人,好不容易甩開了后面的孩子,剛要將糖人湊在嘴邊舔兩口,誰知他剛剛伸出了舌頭,就被人將糖人搶走了。
孩子頓時哭起來。
尤媽媽望著那可憐的孩子,想起家里的孫兒,不由地心生惻隱,掏出三個銅錢彎腰遞了過去:“別哭了,再去買一個。”
見到了銅錢,那孩子頓時止住哭聲,臟兮兮地臉上露出了笑容,歡快地向尤媽媽行了個禮,然后跑遠了。
尤媽媽這才直起身來,卻發現一張字條不知什么時候塞進了她的手心里。
尤媽媽不禁驚愕,就在方才她給銅錢的時候,那孩子傳遞了這張字條。
她竟然沒有察覺。
尤媽媽悄悄走到角落里,將字條打開,里面寫著一行字:跟著丁媽媽,去雙屏胡同。
三老爺的宅子不是在雙屏胡同嗎?
尤媽媽心里一跳,立即將字條攥在手里,她要立即告訴夫人才行。
徐家。
杭氏看著字條發呆。
是誰會送來這樣的消息,又是因為什么?丁媽媽是謹莜身邊的管事媽媽,為什么會去找老三。
謹莜不是很厭煩老三一家人嗎?昨日她去屋子里,隱隱約約聽到謹莜提起“庶子”的字眼,哄得老夫人十分開心,應該是在數落老三的不是,可是現在卻又怎么……
謹莜到底在做什么。
“夫人,”尤媽媽道,“下面要怎么辦才好?”
杭氏的手有些顫抖,種種猜疑頓時涌上心頭,半晌才道:“仔細查一查丁媽媽的底細,然后再做打算……謹莜呢,不是讓她回來就到我屋里嗎?”
“大小姐去了老夫人房里,”丁媽媽低聲道,“大約要過一會兒才能來給夫人請安。”
杭氏站起身:“今天她做了那么多事,以為只要到老夫人跟前撒撒嬌就能揭過嗎?平日里我就是這樣縱著她,才會將她養成這個模樣。”
“今日定然不能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