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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裁

  劉業在娛樂圈這一行混了多年,演技毋庸置疑,江瑟在他面前以這樣的方式出場,很有可能會被他碾壓。

  趙讓相信江瑟應該清楚,這次她與劉業見面的機會,是夏超群出面才得到的,可她卻仍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場,要么是她對自己信心十足,要么是她太狂妄自大。

  與江瑟認識也有很長時間了,合作也不止一次,趙讓對她性格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她并不是狂妄的人,敢于在劉業面前出演張玉勤,應該也是有她自己底線的,趙讓握緊了拳,心里有些緊張。

  下一刻劉業反應過來,也迅速與她搭上戲了。

  劉業入戲的速度自然不用多說,他往那一坐,腰一彎、背一褸,便顯出落魄,那眼神斜著往下看,嘴角輕顫的時候,又帶著幾分令人不寒而粟的戾色。

  他這模樣,不愧是趙讓看中的飾演《惡魔》中駱慎的最佳人選,他嘴角下撇,明明人還是那個人,頭發梳得齊整,衣著光鮮,可是因為他幾個小動作的變化,劉業給人的整體感覺一下就變了。

  此時出現在趙讓面前的,好像就是從《惡魔》里活生生走出來的那個殺人兇手,在冷冷的覷望著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既卑微如塵埃,又將惡意隱藏在他那雙眼皮中。

  這演技簡直傳神了!

  趙讓也看過劉業電影,但大屏幕上看,跟此時自己坐在他身旁的感覺完全不同,他這會兒并未化妝,可是那股氣勢已經足以感染人了,他有些擔憂的去看江瑟,就怕江瑟在面對劉業的演技時畏首畏尾而退縮。

  可她并沒有尷尬的結束這一段臨時興起的演出,令趙讓驚喜交加的,是她演出來的感覺,也絲毫不輸劉業。

  她彎著背脊,腳步有些踉蹌,頭發垂了幾縷在臉側,光暗交替間,她的眼神詭秘而隱藏著怨毒,雙眉緊皺,嘴角卻咧開,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光憑這眼神,竟然已經不輸劉業了,更別說她講臺詞的時候,將一個絕望的女人飄忽不定的語氣把握得很好。

  她瘦弱的身形加強了生活對她的折磨,她凌亂的頭發顯示她對于自己外表的疏忽,她皺起來的眉,臉上帶著無聲的哀慟,她身上縈繞著一種使人鼻酸的絕望,好似得不到救贖。

  江瑟與劉業目光碰撞的時候,竟然刺激得趙讓后背寒毛都立起來了,她在面對劉業的目光的時候,沒有躲閃,沒有出戲,反倒絲毫不落下風。

  她繞著劉業走,腳步從一開始的沉重,到遲疑,再到輕快,這三個不同層次的腳步聲,表達了主人翁內心的感受,她那種如釋重負,如泣似哭的音調顫巍巍的說:

  “我找你好久了。”

  使聽到的人都能感覺到她此時內心的復雜感受,她好像一個迷路的旅客,終于找到了目的地,那雙眼睛通紅,盈著水光,卻微笑著。

  “找我”劉業咳了兩聲,抬起了頭:

  “有什么東西需要我修補的嗎”

  他說話的時候,手還不停的動作著,模擬著了量裁的舉動。

  駱慎在劇中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裁縫,替人縫縫補補賺錢過活。

  此時劉業的面前空無一物,這里是裝飾線條明亮的辦公室,并不是劇情里駱慎那逼仄狹小的陋室中,可是他說話的時候,腳上卻已經開始了踩縫紉機的動作,一面還在低頭作勢在打衣服,甚至伴隨著縫紉機的抖動,他的身體都在跟著輕輕的抖,那發絲也在晃,這一幕情景實在是太逼真了,輕易就將人帶入了戲中。

  江瑟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個繞過縫紉機的舉動,她這樣的動作令劉業抬了下眼皮,隨即又達拉下頭去了。

  她繞到沙發旁坐了下來,她坐下的時候,緊靠著沙發扶手,這樣的動作顯示她內心里警惕心非常的重,她手臂一抬,‘扔了’一包東西到縫紉機上,“這些東西,替我補補吧。”

  劉業頓了一下,伸手去拆包裹,他越拆,動作就越慢了,眼里露出陰鷙,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興奮,又有些難以自制,呼吸聲都粗了。

  江瑟笑著看他,又低下了頭,微笑著揚了下眉梢,抬腕去擦眼角,溫和的問:

  “這些東西還能補嗎”

  “可以的。”半晌之后,他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

  “三十塊就行了。”

  ‘他’面前擺著的是一堆臟污不堪的衣物,帶著血跡與泥土,看得他胸膛起伏,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

  “這些東西能補得好,可是人心呢”江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如果這里破了,能補得好嗎”

  她說完這話,劉業緩緩抬起了頭。

  他看人的時候眼珠往上仰,這樣的動作顯得眼白過多,整個人顯得極其壓抑,有種森然之色。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對撞,氣氛逐漸凝固,那種沉重與陰鷙盈滿了每個人的心頭。

  “cut!”趙讓突如其來興奮的大喊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視,他興奮得直搓手,剛剛他也是被劉業與江瑟帶入了角色,恍惚間以為自己正在劇場,看到兩人表演得恰到好處,情不自禁喊停罷了。

  一喊完趙讓反應過來這會兒并不是在片場,只是在劉業辦公室中,但他意識到自己鬧了笑話之后并不是感覺尷尬,反倒更激動了。

  先前一段表演中,劉業的演技不用說了,但是江瑟與他飆戲的時候卻并沒有被他壓制,反倒有與他旗鼓相當之感了。

  江瑟的表演從肢體語言開始,加強給人的心理暗示作用,剛剛的那一刻,無論是說話時的語氣還是神態,她都給人一種她就是張玉勤,千辛萬苦找到了殺害女兒的仇人時的那種感覺,沒有因為她沒化妝,沒有因為她身處于劉業辦公室,道具、燈光等問題出戲,她以極富感染力的表演,輕易將人帶進她情緒里了!

  趙讓想起她當初才第一次進自己的劇組拍攝《第九十九封情書》的時候,她雖然吃苦耐勞,但也看得出來在演技方面的不足與生澀。

她不是科班出身,可為什么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之內,她的進步就這么大,與劉業同場對戲,卻絲毫不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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