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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心理

  頭發對于女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江瑟這樣一個頂級影星,正當紅時,要想讓她剃頭,可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

  《犯罪嫌疑人》拍到這會兒并不容易,已經拍了大半,江瑟的戲份拍了七七八八,臨關鍵點,霍知明的倔脾氣不能在這個時候發作的。

  他如果堅持要讓江瑟剃頭,鬧出不愉快,可能會讓江瑟罷演的,到時對于劇組來說是一樁丑聞,因為江瑟而來的投資者也有可能會撤資,影響電影的拍攝進度,上映更是遙遙無期。

  霍知明的名聲已經夠不好聽了,得罪江瑟,在這一行里可能將來更加難混。

  更何況江瑟進組以來,脾氣好、態度佳,對于每一次的拍攝工作都十分嚴謹,能包容霍知明的怪脾氣,兩人拍攝過程中,也因為她的忍讓,算是合作順利。

  現在要是鬧起來,對于霍知明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霍導,要不這一場戲,改時間再拍算了?”

  副導演還在征詢霍知明的意見,霍知明瞇起了眼睛,牙齒咬住了上唇,表情顯得有些嚴肅認真。

  “把江瑟叫過來。”

  他沉吟了半晌,突然開口,熟知他性情的助理一臉為難,連忙阻止:

  “霍導,這樣不好吧,已經定好的戲,臨時再改,會影響《犯罪嫌疑人》拍攝進度的。”

  副導演一臉莫名,霍知明此時卻像是已經下了決定,不理會助理的阻止:

  “把江瑟叫過來,這一場戲,有一點改動,我要跟她講一下的。”

  陶岑嘴角邊噙著笑意,看霍知明的兩個助理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遠處的江瑟隱約間似是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兒,她應該察覺得到,此時氣氛有異。

  在看到陶岑的目光時,她也平靜與陶岑對視,隨即又自然的收了回去。

  這一刻陶岑真的很想要知道,她的這種平靜,是不是知道在《犯罪嫌疑人》中,霍知明更看重她,也愿意指導她有關,所以她仗著這一點,才如此心平氣和,不像自己這樣費盡心思?

  她真的很想知道,當江瑟與霍知明這種一個愿調教,一個認真學的關系,在破裂之后,還能不能維持現在這種拍攝的氛圍。

  當霍知明倔勁兒發作,為了這樣一個鏡頭,要求江瑟剃掉她一頭養了幾年的長發時,江瑟會是什么樣的表現?

  她可能會面色大變,可能會斷然拒絕。

  她還有洗發水的代言在談,陶岑既然都能打聽得出來這個消息,夏超群一定不會瞞著她的。

  剃掉了頭發之后,就意味著她為了這個電影片段,要與法國的洗發水品牌揮手說再見。

  她得有一段時間躲起來不能見人,否則會影響到她這漂亮可人的臉龐。

  《神的救贖》卻又偏偏在十二月底會全球上映,像這樣的重量級史詩級大片,投資公司是國外知名財團,導演又是切薩雷,影片上映之前,就會先一波造勢。

  江瑟會跟著切薩雷滿世界的飛,宣傳即將上映的《神的救贖》,這部電影的原著,在切薩雷準備拍攝它之后,就聞名于世。

  陶岑也曾看過這本的英文版,因為與江瑟同公司的緣故,她比別人知道得要更多一些。

  江瑟飾演的是里的女主角蘭妮,那是一個早期出現時便柔弱無比的女孩兒,書里對她早期的形象曾有過描寫,一頭長及腰的秀發似藤蔓,包裹著她嬌弱的身軀,安德烈將她救出來的時候,看到她那一雙充滿了驚惶,卻仍如寶石般璀璨、干凈的眼睛,那一刻安德迾覺得她純真、美好得像個天使。

  假如她為了《犯罪嫌疑人》,把頭發剃光,在十月到十二月宣傳期間,她的頭發最多長及耳下,與現在的形象可是有天壤之別的。

  切薩雷在拍攝中途踢走勞拉,把女主角換成江瑟的舉止原本就冒險萬分,所以這部電影從開機之初,對外放出了江瑟要飾演的消息,卻一直沒有公布過江瑟最終取代了勞拉,成為了電影的女主演,與唐納德有大量的對手戲。

  消息一旦傳揚開后,用華夏的女演員,踢走好萊塢甜心,原本就已經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止,歐美市場對外的排斥,沒有人比陶岑更了解的。

  再加上這個華夏女孩兒的形象又與劇中的‘蘭妮’神秘、純美的外表并不相符的話,切薩雷拿什么來說服不滿的信徒,拯救《神的救贖》這部電影?

  江瑟踏入歐美市場的起點再高,可如果第一部大制作的電影就遭遇了滑鐵盧,她還怎么爬得起來呢?

  拋開這些外在的因素,江瑟再敬業也仍是個女人,很少有女人愿意為了一個鏡頭而剃光自己頭發的,藝人尤其如此。

  她如果拒絕霍知明,那么她與霍知明之間相處融洽的關系自然會受到影響的。

  當在霍知明的心里,江瑟已經不再是那個敬業、聽話、上進的女演員,他又會不會再煞費苦心,把鏡頭著重放在她的身上,讓‘蘇溢’這個角色,主次難分明?

  同樣的,江瑟無論答不答應霍知明的要求,她的氣勢會受到一波打擊,那時才是陶岑趁勝追擊之時。

  兩個助理一臉無奈,霍知明卻態度堅決,江瑟過來的時候看了一眼陶岑,目光最后落在霍知明身上:

  “霍導,您叫我?”

  “下一場戲,我有一個問題要跟你說。”

  霍知明深深看了江瑟一眼:

  “下一場戲里,原本你要飾演的‘蘇溢’是在做刮除汗毛的舉止,但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他指了指江瑟仍在滴水的頭發:

  “那就是頭發。”

  頭發一個很大的破綻,尤其是牽扯到劇情中排風旅館男子的案子,長發是不利行動的,對于劇情中蘇溢這樣一個謹慎的女人來說,更是不應該犯的錯誤。

  江瑟舔了一下嘴唇,看了一旁面露笑容的陶岑,今日自己拍這一場戲,陶岑出現的時候,莫安琪就說過她的表情像是不懷好意。

  “我要你在下一場里,把重點放在頭發上,你可以剪掉你的頭發嗎?”

  霍知明如陶岑預料的那般,提出了這個要求:“最好可以剃光。”

  他的性格其實很好掌握的,弱點就是他對于拍攝電影的精益求精,周圍聽到這話的工作人員一臉吃驚,副導演也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唇,半晌回不過神。

  許多人這一刻心里的想法都是:霍知明是不是瘋了?提出這個要求。

  江瑟是誰?她是華夏最頂級的女星,進入《犯罪嫌疑人》劇組,角色臺詞、出鏡的時間都不如陶岑,現在霍知明讓她為了這樣一個角色,要把頭發剃光,這已經不是苛刻,分明就是在為難別人。

  “霍導,這個可以化妝的……”

  副導演有些頭疼,向霍知明的兩個助理使眼色,到了這會兒眾人才意識到陶岑先前說的那番話的意思。

  早就聽說陶岑與江瑟不和,可兩人明面上雖然并不親近,卻也相敬如賓,副導演從來都沒想到過,兩人之間的競爭,陶岑這樣會把握人心,利用霍知明性格上的特點,來打壓江瑟。

  “你也看過《犯罪嫌疑人》的劇本,知道‘蘇溢’這個人物性格。”霍知明擺了擺手,比了個手勢,示意眾人不要開口,一面吩咐:

  “把兩點的拍攝改到兩點半進行,劇組做好準備,江瑟陪我出來走一走。”

  他把手里的筆記本卷了起來,抄進外套的口袋里,一面示意江瑟跟他一起轉轉。

  莫安琪及陳善等助理也聽到了先前霍知明的話,這會兒又急又氣,眾人神情各異,或憤怒,或焦急,亦或如陶岑一般的看著好戲,偏偏江瑟在最初的吃驚之后,反倒歸于平靜。

  她點了點頭,示意莫安琪為自己取來大衣,浴袍里她雖然穿著衣服,但仍是套了一件外套,她才跟著霍知明離開這里。

  “陶姐,您覺得有用嗎?”宋佚頂著周圍人的目光,小聲的問了陶岑一句。

  有沒有用,就看江瑟是怎么選擇的,無論她答不答應,她的心情應該都會受到一點兒影響的,只要影響到了江瑟的情緒,就算陶岑這一把贏了。

  除非她不在意她的形象,她的頭發,她的廣告代言,以及接下來要上映的電影。

  陶岑搖了搖頭,覺得那不可能。

  但不知為什么,她想到先前江瑟平靜的神情,又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兒。

  江瑟跟著霍知明離開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似是看穿了自己的那些小把戲,令陶岑咬緊了牙根。

  “不管有沒有用。”她握緊手掌,搖了搖頭,晃去腦海里江瑟先前那看她時,讓她極為不舒服的神情: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已經做了,只要等著結果就行。”

  片場周圍已經被清理過,被《犯罪嫌疑人》劇組的保全圍了起來,大量工作人員的把守,使得粉絲不能靠近劇組的人員,干擾到劇組拍戲。

  但就算是這樣,周圍依舊圍滿了不肯離去的粉絲及媒體。

  江瑟與霍知明出來的時候,隔離帶外的粉絲頓時騷動了起來,有人尖叫著喊江瑟的名字,拼命揮動著手臂,試圖引起江瑟的注意。

  這種情況,從江瑟進入劇組以來,霍知明已經看到過了無數次。

  她是一個很紅的明星,招人喜歡,不止是粉絲喜歡她,就連霍知明也非常喜歡她的性格。

  “你是一個好孩子,年少成名,卻難能可貴仍保持著很好的品質。”拍戲時認真嚴謹,不會因為已經成名,就對自己放松警惕,她的粉絲能有這樣的偶像,是一件很值得人自豪的事情。

  “我身邊那兩個助理,提起你的時候都是夸獎,很崇拜你。”霍知明看著遠處那些喊著江瑟名字的少年男女,目光變得很柔和了:“我早年的時候也小有薄名。”可他當紅的時代,粉絲性格大多含蓄,最多讓他簽個名,握個手、留個影便已經很開心,很少有遇到這樣熱情的陣仗,這種受到掌聲與鮮花的追捧滋味兒,確實容易令人著迷。

  江瑟還在等著他將談話進入正題,“蘇溢這個人物角色,你拍了這樣長時間戲,吃得也應該很深。”霍知明看了她一眼,她雙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微笑著聽他說話,對于他先前提出的要求,并沒有激烈的反彈,不知道是在等著他耐心的說服,還是已經打了其他的主意。

  “在沈熏然這個角色看來,她從頭到尾,結下怨的是‘武春和’,也是對武春和有殺意,排風旅館的死者原本與她也扯不上關系。”霍知明與江瑟談起劇情,像是《犯罪嫌疑人》中一個老警察,在與同事分析案情:

  “現場被破壞,警方勘察的結果與蘇溢搭不上絲毫的關系。”也就是說,在劇情里,從始至終蘇溢與排風旅館的死者案件是兩回事,要將她與這樁案子聯系在一起,除了陶岑飾演的沈熏然從中穿針引線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靠導演重重布置,利用一點一點的線索將這些相關的事情串連起來,讓觀眾產生懷疑。

  劇情中蘇溢刮除腿毛的舉動也是這樣的用意,不過相較于刮除腿毛,顯然剃掉頭發的寓意更強烈一些。

  “您認為,這一場戲這樣拍,是有必要的嗎?”她想起陶岑勝券在握的表情,有些想笑,卻又小心的控制住了那一絲笑意。

  有些憤怒于陶岑的小心機,卻又有些瞧不起她最終仍用了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打壓人。

  陶岑之所以會使出這種手段,在她心里,是有一把尺子,把自己衡量成了與她一樣的人,所以她才在看到自己的一剎那,露出仿佛拿到了制勝法寶般的表情。

  可是她比陶岑想像的,可能要更勇敢一些,她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也明白身邊助理可能會激烈反對,也知道夏超群談的洗發水代言可能會因為自己任性的舉動而成為泡影。

  但她卻有些心動,她想看到,當陶岑以為的不可能變成可能,當她的勇氣化為不顧一切的決心,當這種心境能與《犯罪嫌疑人》中的蘇溢聯系到一起,可能陶岑的小算盤未必會如意。

  也許她的發揮會比陶岑想像的要更好一些,這部《犯罪嫌疑人》,可能最終會主次分明,讓陶岑成為她的墊腳石,送著她上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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