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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歷史

  宋佚極力阻止記者問話,現場沒人理他,有記者催促著問了一聲,江瑟臉上的笑容漸淡,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感謝陶小姐。”她話音一落,記者臉上露出笑容,閃光燈將現場照得如同白晝,宋佚一臉灰敗,陶岑的頭被罩在衣服里,手指用力抓著衣服,指關節泛白,卻聽江瑟下一刻說道:

  “因為如果她沒有想要起身,下一刻我就一定站了起來。”

  誰都沒有想到,江瑟會這樣的回答。

  她沒有趁機的落井下石,將陶岑借此機會踩在腳下,大聲的嘲諷,反倒說道:

  “想要拿獎的迫切心情,是人之常情,我跟陶小姐都努力付出了,我們想要拿到這個榮譽,不是丟臉的事。每個努力復習,參加考試的人,都是沖著第一名去的!”

  她對著問話的記者,抓著好幾支錄音筆:

  “你們不也爭奪頭條,應該明白的。”

  ‘咔嚓咔嚓’的閃光燈下,她笑著說話,宋佚被幾個人格架住,聽到她說的這些,頓時呆住。

  陶岑的頭、臉都被擋在衣服下,可是這外套卻擋不住江瑟所說的話。

  江瑟說得對,她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恥的事,如果沒有野心、沒有欲望,她也不能走到如今了。

  今晚戴高樂在念到法國電影節最佳女主角得獎人名的時候,她是差點起身,也確實被拍到了,可正如江瑟所說,她拍《犯罪嫌疑人》,不是為了給誰墊底的,拍攝的過程,她也努力了,她也盡心盡力了,無愧于自己出演的角色。

  江瑟所飾演的蘇溢確實出色,可再美的紅花,也需要電影中合格的綠葉的襯托。

  沒有自己與她的對手戲,光靠江瑟,這部電影也撐不起來的。

  她付出過努力,為什么不應該有期待呢?她來到這法國電影節,就是為了來拿到一個可能會屬于自己榮譽的。

  有什么好丟人的?

  她身邊的人都在替她遮擋著記者的問話,都怕鏡頭、流言傷害到她,助理用外套把她臉擋上,就連陶岑也覺得羞恥了,可她沒想到,說這些話的會是江瑟這個‘對手’。

  陶岑抓緊了外套,將擋在臉上的外套取下,旁邊助理緊張兮兮的想要替她重新拉上,深怕下一刻記者們唯恐天下不亂的問題、拍照又來了。

  “陶姐……”

  宋佚舉起雙臂,想把她臉擋住,陶岑把他手格開了,搖了搖頭:

  “不用了。”

  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這么多年風風雨雨的都總是能走過來,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失誤,反倒畏縮了。

  當年的她可以從一無所有,僅憑著一腔野心與欲望走到現在,沒道理年紀漸長,閱歷豐富,經歷的風浪多了,反倒遇到挫折就走不動了。

  她還是那個陶岑,這點風浪不能將她擊垮!

  她挺直了腰,撥了撥頭發,甚至讓一旁化妝師替自己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妝發,重新出現在鏡頭前時,她還是那個陶岑,不會在此倒下!

  這一場采訪由最終法國電影節會場保全人員的出面制止而結束,今晚之后的江瑟轟動了華夏。

  網絡上、電視上及報章雜志娛樂版面,頭版頭條都是她,提及了她的美貌、她的作品、她的鎮定不迫,及法國電影節閉幕儀式上的一番可稱為教科書級別的演講。

  江瑟參加完聚會,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她卸妝的時候,莫安琪從包里將手機取出來了。

  工作用的手機上已經收到了許多媒體、同行發來的恭喜短信,莫安琪準備替她一一的回答。

  而江瑟的私人手機上,除了有裴奕發來的消息外,戴佳、聶淡等人都來恭喜她了,中間還夾著幾個馮中良的電話。

  江瑟看到馮中良電話的時候,愣了一下,馮中良打電話來的時間是一個多小時前,算算時間,馮中良打電話來的時候,國內已經三四點多了。

  這個時候,馮中良應該已經睡了。

  就算是他強撐著身體在看法國電影節閉幕儀式的頒獎典禮,可典禮完結之后,他也應該睡的。

  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大好,帝都的這個時節夜里寒涼,小劉也不可能由著他性子讓他熬夜的。

  就算是他想念自己,但也知道自己在晚宴之后會參加一些聚會,回酒店的時間不可能太早,一般情況下,江瑟會第二天再給他回電話。

  為什么這個時候,馮中良卻突然打電話來了?一打還打了好幾次。

  江瑟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好幾個不好的念頭,她怕這幾通電話不是馮中良打的,而是小劉用馮中良電話打來的,她擔憂馮中良出什么事兒了。

  一想到此處,她手直發抖,身體發軟,連手機幾乎都要拿不穩了。

  她此時關心則亂,完全沒想到馮中良如果真出事,不止小劉要打電話來,裴家那邊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動靜,裴奕是一定會想辦法通知她的。

  拿著手機撥了回去,此時國內應該已經六點多了,她還擔憂電話會許久才打通,沒想到才剛響兩聲,便被人接起來了。

  “瑟瑟……”

  馮中良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宿未睡的疲憊、沙啞,但從口音里仍能聽出他并沒有江瑟先前想像的糟糕的情況,江瑟大大松了口氣,還有些后怕:

  “爺爺,您嚇死我了。”

  她那顆心還沒有落回原位,此時仍七上八下的‘撲通’亂跳,下一刻馮中良說的話,又把她這顆心吊起來了:

  “瑟瑟,馮南出事了。”

  馮南被綁架了!

  她已經失蹤了三十多個小時,開始的時候,香港那邊還瞞著。

  當初馮南被馮中良找人強行送回香港,讓馮家那邊的人把她看嚴了,哪知她中途溜了出來,還一通亂說,當時惹了大禍,得罪了裴家,還讓香港這邊的人遭到了馮中良一頓斥責。

  自那以后,馮家對她看管便更加嚴厲了,身邊跟著她的傭人也加了兩個,就為了防止她逃了出來亂說。

  這一次她開始失蹤的時候,馮欽輪及其他人都以為馮南也是像上回一樣溜了,畢竟她先前做過一樣的舉動,大家都沒往其他方面想。

  馮欽輪當時在想,這事兒不能讓馮中良知道,以免讓父親斥責他連人都看不住。

  他原本打算著,自己把馮南一找到,她要是惹了禍,到時想辦法替她填了也就是了,這樣既不用驚動馮中良那邊,又能把事情圓滿解決,最多下次把她再看更牢一些就行了。

  開始馮欽輪還挺生氣的,覺得這個女兒年紀越長,越不像話。

  可隨著她失蹤的時間一長,還沒有消息傳來,才漸漸覺得不對了。

  她這一次不見,沒有像上次一樣鬧出大事兒,且失蹤時馮南的包還在女傭手里,里面現金、銀行卡、手機都在,這些東西她都沒拿,沒錢、沒聯絡工具,她就是想跑,又能跑到哪?

  一天時間過去,仍不見馮南之后,馮家人才慌了,想到了當初她被綁架的情景。

  馮欽輪讓人搜遍了馮家每個角落,查過信件箱、包裹及郵箱,連公司地址也查過,沒有發現有威脅信的存在,沒有人發信件來威脅馮家。

  到了這樣的地步,馮家人自然也不敢再瞞了,當即有人打了電話通知馮中良。

  這個‘孫女’內里雖然變了,但仍頂著馮南的‘殼’,不是說棄就棄的。

  馮中良當即坐私人飛機趕回香港,調查馮南行蹤,問過她身邊的人,得知她在出外逛街的途中失蹤,失蹤前是進了一個試衣間換衣服,兩個女傭提著手袋在外等候,直到長時間沒出來,兩人覺得不對勁兒,進去一看,馮南已經不見了。

  當時查找無果,兩人都覺得是馮南想辦法逃了。

  馮中良看了店鋪監控,才確認馮南被綁架。

  “那個綁架了馮南的,瑟瑟,可能就是江至遠了。”

  他說這話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十分復雜。

  事實上對于這個結果,馮中良是一點兒不意外的,江至遠這一年的時間行蹤成迷,他這樣的人,沒有工作、沒有朋友,不需要社會的認同,不在意自我,當有一天,他瘋狂了想做一樁事,他也不會去考慮更多的后果。

  他早就已經在為‘收拾’馮南而做準備了,辭去工作,遠離監控,綁架馮南,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馮中良唯獨沒想到的是,馮家當年沒有準備,讓江至遠綁架得呈,如今馮南身邊看管的人如此多,

  只是馮中良感到有些遺憾,也為這樣的情況感到有些難過。

  《一線生機》首映的時候,他曾與江至遠相約看過這部電影,江至遠當時明明已經答應他收手了,可惜最終馮南的不懂收手,將他激怒。

  他的逆鱗在江瑟,愿意為了女兒‘贖罪’,這種‘懺悔’的行為,不代表他這樣的人物真的‘知錯’,只是他對于現實的一種‘妥協’罷了。

  當有一天,這個人發現對規則‘妥協’也無用的時候,可能他會按照他心里認同的規則行事了。

  可惜江瑟了。

  她是自己‘真正’的孫女,卻因差陽錯成為‘仇人’的女兒。

  當歷史再一次重演,當江至遠的想法與當年的他已經完全不同,當年馮南被綁,江至遠要的是錢,如今馮南再次被綁,江至遠是不是就要命了?

  江瑟沒有說話,她此時其實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她抓著手機,十分用力才能維持著鎮定,不讓手機掉下。

  今晚拿到電影節的‘影后’獎的震憾,遠不如此時馮中良說的話對她的影響大。

  她沒想到事隔二十多年后,還會再有一天,從馮中良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江至遠再一次綁架了‘她’,雖說還沒有確切的消息確定是他,但馮中良既然敢這么說,應該十有八九了。

  “其實爺爺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事情跟你說。”

  電話里,江瑟的呼吸聲都本能的放輕了,馮中良能理解她此時的感覺,她心里必定是一團亂麻。

  “可是爺爺又不想瞞你,這些事情,都跟你有關,你是應該知道的。”

  江至遠綁架馮南,不過是因為‘女兒’罷了。

  江至遠這個人太危險了,這一年馮中良都在讓人追蹤他的下落,但這個人十分狡猾,能在管控嚴格的情況下通過非正常手段來到香港,在馮家早有準備的情況下得手,還在眾目睽睽中把人帶走,這已經不得不讓馮中良頭皮發麻。

  “除了是擔憂馮南之外,我也擔心你。”

  江瑟的身份,天知、地知、她知、裴奕和馮中良也知。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馮南應該也能隱約猜到的。她不是真正的馮南,這個人來歷古怪,據裴奕猜測,她與原本的‘江瑟’應該有仇的,所以才頻頻針對江瑟。

  如果這個人與另一個‘江瑟’熟悉,她必會發現現在的江瑟與她認知中的‘江瑟’的變化,再加上自己與江瑟的親近,再加上江瑟的性格,只要馮南聰明一點,總能推理出來的。

  她要是猜出江瑟真實的身份,又落到了江至遠的手上,馮中良不知道江至遠有一天發現真相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了。

  所以他思來想去,仍是給江瑟打了這通電話,把馮南被綁架的事情告訴了她。

  這也是給她提前提個醒,讓她多注意一下。

  他怕,他怕江至遠瘋了。

  她曾經在江至遠手上受過傷,那種惡夢,一次就夠了。

  馮中良努力想過想要保護江瑟,在得知江瑟真實的身份,知道馮南不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真正孫女時,馮中良之所以沒有過多打壓馮南以出氣的原因,也是怕馮南猜到江瑟身份,怕她狗急跳墻,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他曾經想過,馮南應該怎么辦,不能打、不能殺,她年紀不小了,在娛樂圈里也沒混出成績,總不能把她這樣一直拘禁著。

  女孩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她現在年紀大,名聲又不大好,上流社會中與馮家門當戶對的,估計也不大可能要她。

  她當年自己挑選了趙君翰,鬧著要跟趙君翰在一起,兩家有合作,她與趙君翰還有未婚夫妻的名義,馮中良便想著,馮南跟趙家的事,是不是可以辦一辦了。

  雖說她近些年跟趙君翰已經疏遠,但眼下趙家是她最好的選擇了,他準備親自出面替她談,有他這把老骨頭在,趙家將來不會太過為難她。

  他做這些,不惜放下臉面跟趙家聯絡,為的也是她能領自己這份情,對江瑟好一些,有些話不要亂說罷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將事情辦妥,馮南就出了事,她落在江至遠手上,難保不會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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