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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新燕啄春泥(19)

  衛羲兒半垂著頭,望著他袍子上暗暗閃著光亮的龍紋,視線逐漸模糊。

  這樣的情話,她已經久違了很多年。

  這樣寵溺的語氣,事隔多年,她聽起來竟然一點陌生感都沒有。

  她愛他,這是勿庸置疑的事實。

  哪怕是她深恨著他的那些年里,她也沒有停止過這份愛。

  感情便是如此糾結才讓人痛苦,倘若只有恨而沒有愛,又怎會傷人?

  “都這么多年了,你還在追逐什么?”她望著地下月影,聲音像輕嘆,像自語。

  “初衷。”他說道,“我愛你的初衷。”

  他記得那年他意氣風發,帶著屬從從滄州飛馳到洪南縣,路邊宅子里小姑娘滿面怒容地沖出來瞪著他,像是只被驚擾了睡眠的百靈鳥,等著向他興師問罪。

  他的心則像是被百靈鳥拔動的弦,縱使離去,也余音不止。

  他在衛家看到她在蕩秋千,情不自禁地心情就好起來。

  再見她,他的心情是寧愿變成一棵供她棲息的樹。想在她周圍筑一道墻,讓她得以肆意地釋放出她的喜怒哀樂。

  她因為大黑的事避而不見他,這樣他就見不到她了么?

  她在廊下喂貓,跟姐妹們做游戲,在父母親面前撒嬌,他統統知道。

  及笄那一天的她美得令周圍一切都變得黯淡。

  她提著裙擺開心地轉圈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他該怎么做,才能讓她一直一直地這么開心下去。

  所有細節里包含的意味,都像是一根根絲,慢慢紡成了線,最后又織成了網。

  “羲兒,還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他說道。

  在這寂靜的夜里,他的聲音仍然低到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

  威遠侯在知府招待下,貓爪子撓心似的呆到晌午,蕭放才著人前來喊他回京。

  作為從最初就跟隨著蕭放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當年護送衛羲兒北上的七名將領里的其中一員,一路見證著他們相愛相守的旁觀者,對于消失了十二年突然又出現在面前的他大嫂,他感到異常震驚。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當了十二年鰥夫的蕭放在經過這一夜之后,眉宇之間還是不見喜色。

  “怎么回事?大嫂呢?”他以為她會一起回京。

  “她不肯。”他低沉地說。

  他默然。大約能夠猜到是什么緣故。

  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只能慢慢來了。

  蕭放心里的確是苦悶的,但是比起之前,又要見好了些。

  她雖然還是沒有接納他,但她起碼沒有再趕他。

  那天夜里她依舊平靜地離開他回了鋪子,沒有冰冷決絕地趕他。

  這幾次他去到她屋里,她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并沒有交代瑜慧不讓他進去,也沒有對他堅持著什么情緒。

  縱然她依舊是漠然,但他仍然感覺到慰藉。

  衛羲兒在矛盾著。

  她的心情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對于他的再出現,她還是有波動的。

  但矛盾完了她也安然接受,不刻意抵觸,也不就此接納。

  他現在經常會來,像個來見情人的少年,眼里藏著愉悅,靜靜地坐在她屋里,或者幫著她做些小事。

  她偶爾也給他沏茶,給他做飯,對他的各種饋贈,她不表示態度。

  有時候他帶來的是一只精致的小玩意兒,有時候是件別致的首飾,有時候是吃的。

  有時候僅僅是一朵來的路上摘下的野花,將它小心的藏在馬耳后,然后送到她面前。

  “你為什么沒蓄須?”

  她有時候心血來潮,也會脫口問出這樣的家常。

  他這么多年一直不曾放下功夫,所以腰背依舊挺直,腳步仍然敏捷,五官皮膚仍然緊致迷人,跟十二年前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兩樣。

  他不蓄須,便仍有能令無數少女愿意為之赴湯蹈火的本事。

  她承認,有時候她也會禁不住胡思亂想。

  “我怕蓄了須,你再見到我,會覺得陌生。我認識你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你離開我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我想有朝一日,你再看到我,再回來,我也還是這個樣子。羲兒,我不蓄須,是不想讓你覺得我陌生。”

  他放下手里看著的書,這樣告訴她。

  她不知道幾時起,她屋里竟然有了他的東西。幾本翻到磨起毛邊的書,順手放著的幾枝箭頭,或者是忘了拿走的荷包。

  一開始她也不碰。

  后來久了,她也會像多年前那樣暗搓搓地拿起來看一看,看到那荷包眼熟,恍惚還是從前她的手工,她便又放下了。

  他愛收著這些破爛,就隨他去吧。

  日子其實依舊安靜,他的到來并沒有給她掀出什么了不得波瀾。

  鋪子仍然在開,不過街坊都知道這位女東家是京師威遠侯的親戚的產業,再也沒有人敢來生事了。

  十月,又將到五郎的生日。

  她想在他去墳上祭拜的時候告訴他真相,想讓他別恨著他父親了。

  但他到來的那天晚上卻出了事。

  半夜里她聽見街口隱約有女子的哭聲,她披衣起來,看到不遠處他的別院里有人喝斥,大雨里有人把一個女孩子拖著丟上了大街。

  然后是五郎氣急敗壞地出了門,翻身上馬,又上了街頭。

  她隱約覺得京師出了事,果然這日她去到墳山下時,見到他匆匆拜完之后就回了京。

  沒多久,他帶來淮哥兒和沈姑娘聯手把韓家給狠狠擺了一道的消息,韓家那位老太太因此吃了大虧,還丟了性命。

  她也由此知道了很多事。

  但顯然還不夠。

  “你以后不要來了。”隆冬下雪天,油燈下她說道。

  他在打盹,眉眼間有疲色,燈光將他濃密的長睫拉出兩片陰影。

  “怎么了?”他睜開眼,回了回神才問她。

  “我想搬到京師去。”

  這樣更方便得到五郎的消息。

  他微頓,忽而把她圈過來,拿大氅將她裹住:“再等幾個月我來接你可好?”

  眼下她的暴露,對于誘捕韓頓和畢尚云十分不利。

  她搖搖頭:“跟你不相干。我又不是去你的王府。”

  他又沉默下來。“你還在生我的氣。”

  昨天有位親說番外可以寫到多么長,才恍然發現燕王的也已經寫到差不多4萬字了…然鵝現在還沒有寫完,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太長吧(捂臉)

然后,重點來了:新書確定16號發!…請大家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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