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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章·談事

  他是個足夠冷靜的人。

  當年跟皇位失之交臂,首先做的也不是沒用的惱怒生氣,而是細細籌劃。利用隆慶帝的性格接二連三的除了明家等心腹大患。

  他又偏偏很懂的收斂。

  在引起隆慶帝警覺之后就立即又退步了,安安靜靜的收起爪牙不再進一步,一等就等了這么十幾年才開始再動。

  原本以為會很順利的。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總是出師不利,不好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楚王的手指屈起來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而后才忽然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仿佛是把眾人都給激活了,秦沖緊跟著就道:“這回還是讓人跑了,后患無窮,王爺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

  楚王冷笑了一聲,他一直都在打算。

  衛家逃過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這一次,他看她們怎么躲得過。

  “一步一步來。”他終于很是冷靜的出聲:“衛家那個小姑娘不是就要進宮去了嗎?飯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眾人都若有所思。

  楚景瑞有些不明白:“衛家在查我們,我們現在朝一個小姑娘動手,是不是懲罰太輕了?”

  秦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世子這就不知道了,王爺可從不做無用功。您可且等著瞧吧。”

  楚王把屋里的人都用余光掃了一遍,忽然出聲:“衛家不足為慮,沒什么好在意的,也就是秋后的螞蚱,容她們蹦達幾天吧。”

  接連折損了朱芳還有曹安曹文,他面上不說,其實已經很是惱怒。

  就算是已經把衛家的后路都安排好了,可是心里還有一股氣,既然有氣,當然不能讓她們死的這樣輕松容易。

  他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天色,吩咐人都散了,自己領著兒子,也不要人打傘,冒著雪步行回后院。

  “是不是很奇怪父親為什么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好像是在本末倒置?”他靜靜的借著月光看飄舞的雪花,并沒有停留。

  楚景瑞跟的很緊,老實的承認了,承認了以后又道:“不過我知道父王辦事,從來都是再謹慎周全不過。既然這么著意對付個小姑娘,當然也有您的道理。”

  察言觀色這門功夫,自己兒子是已經學的爐火純青了。

  楚王回頭看他一眼,見他在雪地里走的又穩又快,心里浮上些驕傲,難得的贊賞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說起年紀,你年紀大嗎?”

  他又道:“沈琛和楚景吾年紀大嗎?”

  楚景瑞立即站住了表明自己受教:“我也聽母妃提過了,也知道衛七有些不同尋常,可是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父王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對付她。”

  不懂不會裝懂,從來都知道審時度勢,楚王更滿意了,笑著為他解惑:“怎么會是繞圈子呢?衛七不同尋常,我就讓她更不尋常一些。上回的事,方家能那么僥幸的避過,是衛家給方家賣的好。”

  “她們倒是挺聰明,跟方家賣好,覺得就有了個靠山護著。可是如果方皇后出了事呢?”楚王提醒楚景瑞:“如果方皇后是因為衛安出了事,那方家會放過她嗎?”

  楚景瑞在原地站住了。

  月色寒冷,他忍不住也冷笑了一聲。

  衛安卻并沒時間冷笑,她坐在沈琛對面,正在跟沈琛談一樁交易。

  沈琛倚在椅子背上,好整以暇的問她:“你這么不怕死嗎?”

  衛安有些詫異:“我為什么會死?”

  只要事情成了的話,她怎么可能會死呢?

  沈琛哦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又緊跟著說了聲好:“既然你這么說,我當然沒有不幫你的道理。”他雙手撐在桌上,又有些好奇:“那你到底拿什么來換?”

  衛安要他幫忙,讓他推波助瀾,成就她福星的名聲,這也沒有多難,他當然很樂意幫忙。可是問題是,衛安能給什么樣的回報。

  這么久以來,衛安雜七雜八的做了不少事,可是沒有一件事是和當初云南的事有關的,他的耐心已經快不夠用了。

  衛安也能看得出他的急躁,手指輕輕按在杯沿上,看著上頭魚戲蓮葉間的圖案發呆,過了片刻才道:“我拿當初云南知情人的名單跟你換。”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說什么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可是沈琛的目光卻猛然收緊,盯著衛安看了一眼,冷聲道:“成交!”

  衛安點了點頭,站起來毫不拖泥帶水的就要走。

  沈琛卻忽然又出聲叫住她。

  她回過頭有些不解的看他。

  總覺得沈琛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沈琛卻頓了頓,半響才道:“你以后如果有事,或許能去求一求鄭王。”

  衛安疑惑皺眉,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

  她跟鄭王之間毫無關系,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沈琛為什么讓她找鄭王幫忙。

  沈琛卻又不說了,朝她擺了擺手:“算了,你就當我沒提,你說的事我知道了,自然替你辦的妥妥當當。”

  衛安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朝他輕輕點了點頭告辭。

  回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可是合安院的燈就仍舊亮著,她進了門,花嬤嬤就朝她笑:“可算回來了,老太太吩咐廚房給您留了湯,趁熱,快些喝。”

  衛安邁步進門,先跟衛老太太說了和沈琛的交易:“小鎮國答應了。”

  衛老太太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發,又讓青魚給她遞了手爐暖手,等屋里的人都退的差不多了,才跟她說了衛瑞回來的事。

  然后又說:“楚王把我們也盯得很緊,這一次我們想將計就計,未必就能成。可不管怎么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總要試一試才甘心。”

  楚王心思縝密,衛家一而再再而三逃過他的陷阱,他會注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衛安并不覺得稀奇:“他不派人盯著我才覺得奇怪,明家的事,現在已經是心照不宣了,就看誰棋高一著......”

  話音剛落,天寒地凍又冰天雪地的,三夫人卻忽然求見,等衛老太太讓她進來,她就滿面寒霜的說:“端王府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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