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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本事

  “不必了。”衛安心里最后一點對于長寧郡主的不忍也被消磨的干干凈凈的,她把頭轉向汪嬤嬤,把葛嬤嬤說的關于她女兒的事都說了。

  她向來是不屑于在這些事上撒謊的,上一世磕磕絆絆的一路走過來,知道有些隔膜永遠無法消除,要用人就一定不能在不該隱瞞的時候隱瞞。

  汪嬤嬤瞪大了眼睛,有些無措的左右看了一眼,很是不可置信:“這怎么能......我女兒早在我伺候您之前就跟著夫家去莊子上做事了,這么多年都沒音訊,郡主怎么記得起她來......”

  “恐怕不止是您,連藍禾,玉清她們,也一定有家人被她拿捏住了,所以她才能這么肆無忌憚囂張跋扈。”衛安垂下頭,撥弄了一會兒暖爐中冒著紅光的炭,才冷然道:“她算準了,我不敢不應她。”

  不為什么情分,對于長寧郡主這種人來說,肯定不會念什么情分,在她看來,肯定是能結結實實的捏在手里的把柄放心些。

  所以她才把自己身邊的人都給照顧到了。

  “那這可怎么辦?”汪嬤嬤聽出她的話中之意,一時之間連女兒也顧不上擔心了,著急的有些上火:“您別顧我們......”

  就算是不顧汪嬤嬤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不能不顧老太太和老王妃。

  長寧郡主這分明是要拼命了的架勢。

  衛安冷靜的揚斷汪嬤嬤的擔憂,冷靜的轉頭去看玉清:“那次讓你去探八小姐那邊的口風,怎么樣了?”

  玉清跟藍禾一樣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可卻比藍禾機靈的多,她早前是在廚房幫廚的,積累了不少人脈,哪里都能鉆的進去,這回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衛安才派她去打聽衛玉瓏的事。

  玉清已經順著她的指示站起來替她去拿衣裳,又連忙道:“八小姐前幾天開始就身上不舒服,一直懶怠出門,聽說已經連著三四日不曾去正院請安了算一算,正好跟您說的那樣,就是在大前天,鎮南王大公子頭一次來那天。”

  衛玉瓏的不對勁,衛安早就已經看在眼里。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既然有,嫉妒羨慕都是難免,上一世衛安到最后只肯記得人的好,不想記人的不好,才把長寧郡主和衛玉瓏都給無限美化,成了她心目中的慈母親妹,可是等到她撥開云霧看清楚人心,就很容易記起來當年衛玉瓏對她的戒心。

  她剛到南昌的時候,或許是不清楚長寧郡主真正的心意,衛玉瓏接連生病,一生病就要折騰的整個家人仰馬翻,讓長寧郡主腳不沾地的守在她房里。

  直到衛玉瓏發現她的到來完全不能影響她的地位,衛玉瓏才不病了。

  既然當初會嫉妒,現在就更會嫉妒。

  是人就不樂意看見一個一直不如自己的人忽然變得萬眾矚目,萬千寵愛在一身,長寧郡主最近的心思可全部在如何穩住她上,分不出多少心思去顧親生女兒。

  衛安決定鉆這個空子。

  她笑了笑,看向之前粗使婆子送來的疊影紗,饒有深意的吩咐一直不發一言的紋繡:“把這個給八小姐送去,就說,這是鎮南王世子送的。”

  她強調了世子兩個字,見紋繡若有所思,自己已經站起來領著汪嬤嬤她們往外走了。

  莊奉這么想娶長寧郡主的女兒,她就成全他。

  大雪初晴,到處銀裝素裹,衛安抬手遮了遮太陽,拐進游廊里,就看見在廊檐下站著的莊奉。

  她往前走了幾步,輕聲喊了一聲表哥。

  莊奉有些恍惚,他記得衛安從前常常這樣輕聲細語的喊他,每每都滿含愉悅,好似他就是她心中的天一樣。

  可是很久沒聽見了,他面色僵硬的看著衛安,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

  他心里是恨衛安的,不僅恨,而且怨,可一旦衛安低下頭這樣小心翼翼,他又覺得恨沒那么濃烈了。

  衛安嘆了口氣,看了看敞著門能看見十六扇泥金仕女像屏風的花廳,問他:“怎么在外頭站著,不進去嗎?”

  莊奉皺了皺眉頭,半響才冷笑了一聲:“你們家老太太在,我杵在那里,是招人嫌。”他又看著衛安:“本事見長啊衛安,蠱惑人心,連衛老太太都能收服。”

  衛安看了花廳一眼,朝青魚使了個眼色,青魚挑了挑眉點頭,輕聲輕腳的進門去了。

  衛安就朝莊奉笑了笑:“表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是這么久以來,衛安少有的表現出善意,莊奉有些猶豫。

  他畢竟是個耳根子軟的人,雖然心里警惕心重,可是被衛安攛掇幾句,又有些意動,半響才昂著頭點了點頭。

  衛安笑著跟他一起并排走了一段,在穿堂處停下來,才問他:“表哥,是太太要你來提親吧?”

  她笑盈盈的,眼睛里像是倒映著星星,莊奉心里雖然諸多惡感,卻還是站住了聽她說話。

  衛安就笑:“太太喜歡你,這我們都知道,你肯定覺得太太是為了你好。”

  這是當然,像長寧姑姑說的那樣,他若是想報仇,當然得娶衛安,讓她好好受受苦。而且,娶了衛安,還能博老王妃的喜歡。

  衛安不必猜也能掐準莊奉此時的心思,又可惜似地搖了搖頭:“可是若是太太真的喜歡你,為什么要你娶我呢?我在太太心里,可是從來不受寵的。太太還能為了毀了我和你的親事,教唆你跟李勝男......”

  她說話留半截,特意讓莊奉自己想。

  莊奉果然很快就又想起前塵來,面色逐漸變冷。

  “所以,太太為什么想你去娶我呢?”衛安嘆了口氣:“只怕不是為了你好吧?我不受太太的喜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既然不受太太喜歡,我身上還有什么是值得表哥你娶我的?要是為了你受罰的事,那是不是更加找錯人了?”

  衛安極有耐心,引得莊奉在長廊上坐下,才終于笑的露出兩只酒窩:“既然這筆生意這么不劃算,為什么不做一筆劃算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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