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已經不早了,沈琛也不欲再多費口舌,輕輕一點桌面,引得衛安回神,才清清淡淡的沖她笑了一笑:“那我便先領著他去了。”
楚王妃自以為得計,領著人去了山上找鎮南王妃和衛玉瓏,可是卻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而她自己,并不是那只黃雀。
定北侯府才是。
連衛安的身世這個秘密,也是衛安自己放出去的,她找了個婆子,假扮成長寧郡主的舊仆,專門去普濟寺,又故意收買了幾個小和尚,放出了消息去,說長寧郡主立了長生牌位,且這牌位來路不明,極受重視。
長寧郡主花了重金,逢年過節都必定親至拜祭,且有專人打理。
然后自然而然引得楚王妃上鉤。
又自然而然的‘經受不住誘惑’,接受了楚王妃的重金,把衛安的身世和盤托出。
還繪聲繪色的講述了長寧郡主是如何的厭惡衛安,當年衛陽清是如何接到了密信而置自己妻子于不顧......
楚王妃原本就處境堪憂了,因為黃家的事,她在楚王跟前的地位一落千丈,雖然楚王不見得有怪罪她的意思,可她自己卻受不了那種被冷落的不安感,因此肯定要想方設法的重新得到楚王的信任。
而還有什么,比能讓楚王之前的計劃能順利實施,握住衛家的把柄更能重獲楚王歡心的法子呢?
她想要什么,衛安便送她什么。
衛安并不得意,明家的這么多條命,衛家的這么多條命,不是一個邱楚英就能償還的了的。
她們的東西是怎么失去的,她說過,她就要那些人怎么雙手把這些東西還回來。
她也沖著沈琛笑了一笑:“既然如此,便全靠你了。”
沈琛還是頭一次見衛安笑的這樣志得意滿,不由竟也受了些影響,從后門出去,也心情很好的模樣。
雪松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了一聲提醒他辦正事:“咱們這樣去見秦大爺,怕秦大爺會以為您是在幸災樂禍。”
可不是,誰都知道秦升有多看重他姐姐,而秦芮死了,邱楚英卻因為咬出了衛家的事而能暫時保命,秦升肯定是心里怨氣深重的。
這個時候沈琛一臉笑的跑到他跟前,恐怕談判不成,還得惹來一頓胖揍。
沈琛哼了一聲:“他還有心思打我?恐怕到時候感激我還來不及。”
他畢竟給秦升準備了這么一份大禮呢。
秦升其實不大愿意給沈琛這個面子。
貓有貓道,鼠有鼠路,有些人是不應該深交的,而沈琛,就是屬于這種不當結交的人之類他畢竟是臨江王的養子,而藩王們,向來很被隆慶帝忌諱。
可是這回沈琛給他帶的口信,又讓他不得不來赴這個約。
鳳凰臺五樓頂上的朱雀閣上向來人煙罕至,鳳凰臺背后水深,曾經幾次紈绔子弟在上頭出事,可最后家中去找麻煩仍舊不了了之,因此也就更沒人在這里爭風吃醋了。
秦升雙手撐著欄桿俯瞰街上夜景,遠處七層寶塔在夜色里閃閃發亮,周圍游人如織,他聽見腳步聲也仍舊頭都不回,冷聲問:“怎么回事,約我約的這樣急,這可不是你沈琛會做的事。”
雖然跟藩王交好很被忌諱,可是秦東偏偏就不是怕忌諱的人,他為了銀子,許多不影響社稷前程的事,都是愿意染指的。
臨江王府給了這樣多好處,秦升才愿意賣他這個面子出來一趟。
沈琛對他的冷淡疏離絲毫不以為意,悠閑自在的掀了袍子在他對面落座,半個字廢話也沒有,朝屋外拍了拍手,便沖他笑了笑:“我可是為了送你一份禮物才來的。”
秦升便以為臨江王府又惹上了什么麻煩。
可是他們之間聯系從來不是由正主親自出馬的,自有一套聯系方式,沈琛這是違規了。
他皺了皺眉頭,正想說話,可是門啪嗒一聲卻開了,岑二連滾帶爬的被雪松踹了一腳,干脆利落的滾到了秦升跟前,拼了命的磕頭。
他磕頭是磕頭,可卻也不耽誤正事,頭一句話就成功叫秦升猛地抬起了頭,殺氣騰騰的站了起來。
“小的,小的是邱楚英邱大人的小舅子.....”
岑二不敢抬頭,卻也能察覺的到對面人造成的威壓,緊張的渾身冒汗,極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恐懼,連貫的說了下去:“小的,小的知道夫人是怎么死的!”
他的話說的不倫不類,稱呼也不倫不類,可是秦升卻顧不得這些,他站在岑二面前,看著岑二的頭頂,聲音里聽不出喜怒的讓他:“你接著往下說。”
能往下說,岑二不敢抬頭看沈琛,忙是了一聲,語氣急促的把岑麗瑩是怎么伙同邱楚英的娘逼死秦芮的事說了,還急忙補充:“秦夫人死了以后,也沒下葬,秦家祖宅背后不是靠山嗎?他們就找了個地方,連夜就抬上山去埋了......”
像是邱楚英做的出來的事。
秦升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這些跟我知道的也差不了多少。”他轉頭看向沈琛:“你說送我個禮物,送的就是這個?”
“當然不止這個,是送你一份大禮。”沈琛接話接的也快,笑著看了地上的岑二一眼:“我帶他來,只不過是想讓你知道,你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這個你總要知道吧?”
“而送你的大禮,當然是......”他看著樓下穿梭不息的人群:“怎么讓你姐姐在九泉之下安息,怎么讓你父母覺得快慰。”
要是換做以前,秦家想捏死邱楚英,雖然不能說比捏死一只螞蟻那樣容易,可也差不離多少,可現在,偏偏邱楚英沾上了衛家的事。
秦家束手無策他們總不能跟隆慶帝做對。
天地君親師,再大的事,也得排在天地君后頭。
可聽沈琛的意思,竟是他有法子讓邱楚英付出代價,替秦家報這個仇?
他衡量再三,終于還是掀袍在沈琛對面落座,目光如炬的望著他:“怎么能接上你們送的這份禮,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