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楚景行是被夏松教過的,他很能領悟夏松的意思,老老實實的也把夏松的意思告訴了自己父親。
臨江王長得很是清俊秀氣,下巴蓄了一圈胡子,眼神清明的摸了摸自己胡子笑了笑,方才點了點頭:“首輔大人說的是,如今對于咱們,無異于是最好的楚王死了,圣上當可有一段日子的安心,只要他順利的再有個兒子,也就當是我們回封地之時了。”
楚景行應了一聲,拿起手邊茶壺給父親添了茶,恭敬而不失親近的喊了一聲父王,又有些遲疑的問他:“那,平西侯的爵位,咱們是要......還是不要?”
臨江王眉頭也未曾皺一下,挑了挑眉便搖頭:“怎可自己要,若是圣上想給,咱們自然接著。而若是圣上不想給,我們卻要去要,這便是僭越了。”
楚景行便不再言語了。
他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沈琛跟楚景吾在一處打鬧嬉笑,兩人勾肩搭背,并不像是有著王爵的貴子,倒像是平凡人家的親兄弟,親密有加。
看見了他,卻又都垂首站立,恭敬的喊了大哥。
他自小便留在京城,前段日子才回封地的,跟兩個弟弟實在不熟,且兼又性子冷淡沉穩,并不能融入二人之間,如今兩人這般態度,他心中明了,點一點頭,徑直越過他們,等轉上了回廊,進了屋子,才問自己母親:“景吾和阿琛做什么呢?”
臨江王妃滿臉是笑,保養得極好的纖纖玉手正放在一邊的小桌上由著丫頭給染色,聽見了他問便笑:“還能做什么?兩個人成日里瞎鬧,沒個正形。才剛來告訴我,說是想出城去一趟。”
楚景行在母親跟前便放開許多,有些不大贊成的垂下眼皮:“的確是胡鬧,現在是什么時候,不過略微風平浪靜了一些,他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樣四處瞎鬧,到時候被御史參上一本,我瞧他們......”
臨江王妃臉上笑意一滯,想想大兒子跟小兒子向來有些不和,便蹙了蹙眉嘆氣:“你也應當和氣些,哪怕有什么道理呢,跟你弟弟也要好好說......”
楚景行向來是個冷淡脾氣,臨江王妃看了他一眼,見他仍舊面無表情,不免有些泄氣,嘆口氣,語重心長的跟他說:“你們是一母同胞出來的親兄弟,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那屋子里的......”
她咬了咬唇,好容易才按捺住了,搖搖頭:“你們之間再有什么齟齬,豈不是讓他人囂張了?”
臨江王沒什么不好的,在女色一道上也并不熱衷,可奈何當初推卻不過,還有種種考量,身邊數一數,也有幾個伺候的人。
其中兩個都是抬了側妃的。
一個是陳側妃,是宮中隆慶帝給的,雖然是隆慶帝賜下來的,卻并沒那些花花腸子,便一心一意的跟了下來,如今也有個兒子在身邊。
另一個是瑜側妃,是贛南彭家的姑娘,知書達理,琴棋書畫和雙陸耍子都來得,簡直是個妙人,很得臨江王喜歡。
這些年她兒子漸漸大了以后,便有別苗頭的姿態,臨江王妃很是頭痛。
楚景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左耳進右耳出,不甚有誠意的應了一聲。
臨江王妃便捉了他的手:“你記住母妃這話......”
她的絮叨顯然并不很能進兒子的耳朵,臨江王妃看著他出去了,才往軟墊上一靠,皺起眉頭來:“真是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伺候的金媽媽不敢答這話,只是陪著笑說些好聽話:“罷喲罷喲,娘娘可莫說這話。您瞧瞧前頭那幾家,端王家的成日間斗雞走狗,晉王爺家的那幾位更是不能得罪的霸王,咱們家這幾位小王爺,可就沒有不好的!”
這倒是,楚景行沉穩有加,楚景吾靈慧聰敏,實在都不是那等要人操心的紈绔。
臨江王妃語氣便好了些,只是還是嘆氣:“就算這樣,也讓人操心。親兄弟,可竟然疏離到如此份上,著實讓人煩躁。”
這倒是真的,想起楚景行去時的眼神,金媽媽心中一動,便跟著搖了搖頭:“不過也不是老奴說,咱們家小三爺的確是......也跟那位走的太近了些。”
臨江王妃一聽便知她說的是沈琛,眉頭皺一皺又立即松開,低聲斥責她:“這也是你能說的話?被王爺聽見,你是死是活?!”
當初沈琛剛來王府,臨江王妃忙著顧自己兒子,著實疏忽了些,下頭人便看眼色下菜碟起來,對沈琛也慢待了,臨江王為著這事兒很是生了一番氣。
他只有一個妹妹,年少時期與妹妹相依為命互相扶持,很是不容易。妹妹死了,妹夫也死了,只得沈琛這么一點兒血脈,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沈琛當親生的的。
他當時抱著沈琛時的臉色,到如今臨江王妃也還記得,并且想起來便覺得腳底發寒。
后來臨江王妃見事不好主動服軟,臨江王卻并不領情,到后來,臨江王妃自己也惱了,兩人便愈發的鬧起來。
要不是因為這番曠日持久的冷戰,也不會有瑜側妃的風光了。
臨江王妃一直銘記在心,加上家中來的老嬤嬤們一直勸著,面上便對沈琛好起來。
近些年更是當自己兒子一般看待了。
畢竟沈琛的確是個值得人疼的,曉得看人眼色,也曉得知恩圖報四個字。
當初臨江王妃娘家出了些事,沈琛沒少出力的。
金媽媽連忙打嘴,訕訕的不敢再說。
當初就是她在中間插了嘴害的多了位風光無限的瑜側妃,為著這事兒臨江王妃回娘家淮南伯鄒家的時候,她可被淮南伯夫人狠狠地罰過。
她原本也漸漸不受重用了的,近些日子才又好了些,因為臨江王妃身邊一個得用的秦嬤嬤病了,另一個老嬤嬤劉旺家的回鄉去探親告假了,臨江王妃才又想起她來。
屋里靜了一靜,許久之后臨江王妃才問了一聲:“那邊兒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