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誰不要對帝后給明魚幼過繼孩子這一點說上一聲圣上仁慈,娘娘仁慈?
可李桂娘卻大剌剌的把衛安是外室女的身份說了,說了不算,還要罵上一聲下賤人,那么,給鄭王挑了衛七這個所謂的下賤人的方皇后成了什么?隆慶帝成了什么?
衛家的面子往哪里放?明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而鄭王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李桂娘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后頭到的仙容縣主卻已經愣在了原地,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衛安,半響說不出話來。
連彭四娘回過味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看著衛安一聲不敢出。
這個姑娘到底是沒有心機還是心思太重?
如果真是故意引誘李桂娘發火說出這番話,那這番心思可就實在是太嚇人了,這分明就是要李桂娘......徹底得罪了帝后啊!
恐怕不僅李桂娘,連長纓長公主也要吃掛落!
李桂娘盛怒之下,根本不明白自己說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竟被一個看不起的衛安頂撞了一句又一句,實在是忍無可忍,張口便要說出更難聽的來。
還是仙容縣主先反應過來,立即高聲喊了一聲:“阿桂!”
等喊住了李桂娘,才笑著往前幾步挽住了李桂娘的胳膊跟她并肩而立,滿面笑意的沖眾人笑著搖了搖頭:“小女孩兒們家的幾句口角,扯上什么舅舅舅母?”
她們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姐妹,情分非同尋常,自然是站在一邊的,一出口便說這是小女孩兒家的口角,又指責衛安不懂事,牽扯出帝后來,是不恭敬。
到底是長安長公主最寶愛的后輩,比李桂娘難對付的多,也腦子清醒的多了。
彭四娘這才覺得活了過來,剛才她只覺得寒意一直從腳底爬上了背脊,整個人都僵硬了,現在才反應過來,立即中止了這個話題,接了仙容縣主的話:“可不是......”
衛安卻并不輕輕岔過去。
有一就會有二,這京城中看不起她的人許多,她也不在乎,可以忍。
可是這么光明正大的踩著她,說她下賤的,卻絕不可以忍讓。
她忍了,衛家的所有姑娘,就都不必做人了。
到時候二夫人已經出嫁的兩個女兒,三夫人未嫁出去的女孩兒,還有衛玉珀這些人,沒有一個有臉面的。
她要是退讓,得罪的人多了不說,從此以后,就淪為京城的笑柄了。
貴族圈子里的孩童玩鬧,從不僅僅只是玩鬧。
這些人不是不知道她們說出口的話代表什么,又會給人帶來什么影響。
既然她們不遵守規則在先,她也沒有必要給別人臉面。
臉面都是自己給的,從來不是別人送的。
她輕輕淺淺的笑了一聲,偏就不給仙容縣主這個面子:“怎么就是小女孩兒之間的口角了?郡主剛才的話滿樓里無人沒聽見,她不是說的清清楚楚么?我是個外室生的下賤人,跟我站在一起都污了地方,臭了身上。既然如此,不如讓皇后娘娘再分辨分辨,看看我到底是個什么人,若是不配,也著實不能污了宗室的身份,更不能辱沒了鄭王和鄭王妃。”
事情說到這里,就已經不能了局了。
仙容縣主的眼神漸漸從輕松轉為凝重,而后才盯著衛安細細的看了一眼,這個姑娘眉眼分明還是去衍圣公府上做客時差不多的眉眼,人還是那么個人。
可是氣勢和為人處事卻決然不同了。
那個時候還是溫溫柔柔的看著很是和氣的一個女孩子,現在卻鋒芒畢露,寸土必爭。
這個性子,是很不惹人喜歡的。
不知道退讓的人,就算是得了好處,也不盡然就得了好處。
她是覺得李桂娘或許過分了一些,可是站在她的身份立場上,天然的就傾向于自己的表妹更多一些,衛安這么咄咄逼人,她很不喜歡。
她收斂起了笑意,轉身拉起李桂娘的胳膊:“我母親給了我一套十二支的各色花樣的簪子,我正好想叫你幫我瞧瞧......”
衛安口舌厲害,仙容縣主才聽兩句就已經能聽出其中隱藏的重重殺機,在已經落了下乘的情況下,為了李桂娘好,自然是不愿意再讓李桂娘留下受刺激,說出更難聽的來。
當務之急,是搶占先機,先補救了才好。
彭四娘也領悟過來,連忙使了個眼色給彭凌薇,又來打圓場:“桂娘大約是心情不好,她向來是這樣的脾氣.....過了也便好了。”
又招呼起來:“說起來,那邊琉璃閣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先就過去......”
衛安冷笑了一聲,正不知道彭家讓她來的用意,看見了彭凌薇又勾起上一世的憤怒和傷心,對于彭家的和稀泥之舉就有了充分發揮的理由:“不必了,既然郡主這樣說,必是看扁我衛家無人,我們雖沒有其他,風骨卻還有幾兩,自要回去跟祖母請罪,平白讓人侮辱了我衛家門楣。”
周圍氣氛就是一僵,似乎連風聲都止住了。
彭四娘沒料到衛七竟是這么個性子,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李桂娘已經走到了樓梯上,一聽衛安這么說,連毛都炸了起來,立時便冷笑了一聲:“你說的好,真有這個覺悟,一頭碰死了,我倒敬你是個識時務的!”
越說越不像了,仙容縣主愈發覺得不好,連忙低聲呵斥她:“桂娘!”
這里的事一鬧開,早就驚動了前頭,彭大奶奶親自趕了過來,先軟語安撫住了李桂娘,然后才去哄衛安:“七小姐說的哪里話?我們兩家是通家之好......怎么有看不起你,看不起衛家這么一說......”
李桂娘還是不服氣,噌的一下甩開仙容縣主的手奔到衛安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問她:“你會什么?聽說長寧郡主自來不曾教養過你,連你祖母,也是去年才開始把你帶在身邊,你鬧出過多少丑事?一個沒有人教養的長女,你難不成不是侮辱了衛家門楣?是不是最近一時得意,就忘了你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