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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賠禮

  李韶沉默的又給母親添上了一杯茶。

  這就是默認了的意思了。

  長纓長公主自己也知道這是個最好的法子。

  現在帝后所怒的,無非是李桂娘撕破了她們內心的那點子算計,差點兒讓她們背上個心胸狹窄氣量狹小刻薄親弟的名聲。

  可是說到底,隆慶帝真的是覺得自己刻薄了鄭王和明家么?

  怎么會?

  當皇帝的,哪個都只會覺得自己才是這天下的主人,既然是主人,剩下的自然全是底下人,生死都在他手里,他給的雷霆雨露,自然也俱都是君恩,哪里能容忍別人抱怨?

  只是面子上不好過。

  而且李桂娘這么一鬧,也讓他之后的事不好安排,之前的算盤都落了空罷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這件事兜回來。

  先把衛家給哄好了,把定北侯府穩住,而后才好再跟臨江王府說嘴,再謀臨江王府那門親事。

  長纓長公主悶悶的皺眉:“只是我心里還是有些猶豫,倒不是因為氣不平的緣故。”她看了兒子一眼:“我舍不得你妹妹。”

  李韶便笑起來:“母親怎么糊涂了?這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以后就在京城常住了的。”

  隆慶帝的兒子還不知道有沒有,這些藩王們哪一個的兒子也別想出京啊,再不濟,世子們通通都是要留下來的。

  住到什么時候?

  自然要住到隆慶帝的兒子生出來,進了學,也能娶親的時候。

  長纓長公主嘆息一聲:“說是這么說,可是.....”

  可是隆慶帝起意要做這門親事,哪里只是這么簡單的?

  她愛了這個女兒一輩子,千嬌萬寵長大的,之前是一心想著好處,現在經過這一事,卻又想明白了李桂娘這個脾氣,又是這個性子,真進了臨江王府,將來真有料想的那一天,到時候可又怎么辦呢?

  她這樣面上嬌縱,心里沒心機的人,恐怕進了王府也是被人生吞活剝。

  李韶知道常營公主的心思,丹鳳眼里露出一絲笑意來:“這些很不必母親操心,多多的給上幾個穩妥的陪嫁嬤嬤,宮里難道不給人的?既是給人,還怕什么?”

  本來就是替隆慶帝和方皇后嫁的,再不多給這個外甥女一些好處,怎么可能?

  長纓長公主沒再說話,次日便讓石姑姑準備了禮物,親自去了一趟定北侯府。

  她自覺這么多年頭一次親自低頭,派了個貼身的姑姑過去,已經是極盡給了定北侯府臉面,哪里知道定北侯府卻不肯就坡下驢。

  東西好好的仍舊送了回來,定北侯府衛老太太還似笑非笑的說上幾聲:“并不曾聽說有怨,怎么說起賠禮的話來,不敢受。”之類的話。

  長纓長公主便立時倒豎了眉毛,再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被磋磨了這么久的性子,這個衛老太太竟然還是這么難纏。

  她遞了梯子,人家卻就是不肯下坡。

  原本就厭惡衛安的心思更加深了一層,許久才忍住了,吩咐下去:“那便一天去一次,總要磨得她們收下才成。”

  反正禮數做到了,長纓長公主府的態度也擺出來了。

  多去上幾回,衛家要是還是那個樣子,就是不識抬舉了。

  等這禮連著送了七八天,連長安長公主亦忍不住皺了眉頭:“雖然這回桂娘做的過分了些,可是那邊卻也實在太沒理了,怎的還得理不饒人了起來?”

  名聲對于一個女孩兒家多么要緊,難不成就真的要為了幾句口舌之爭就逼死了人不成?

  仙容縣主陪著母親撿佛豆,親自扶了母親起身,垂眉斂目的嘆氣:“我聽哥哥說,沈琛他們還鬧著要攛掇表妹她們再比一場呢,說是沒見過這樣厲害的,下次要親眼見識。”

  長安長公主心里對于定北侯府的驕矜更加不喜,半響才冷笑了一聲。

  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復爵才幾日呢,就看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么身份了。

  這樣做事,無異于自取滅亡。

  這么一想,她倒是不氣了,反而還叮囑女兒:“勸著你哥哥,不許他跟著沈琛他們瞎胡鬧!那就是個二世祖,再沒有比他更不好的了,你瞧瞧他都跟什么人混在一塊兒!連景行也遠了他,只有景吾那個不叫人放心的......”

  不跟著親哥哥,反倒是跟個表兄走的那么近,連親哥哥都疏遠了起來,豈不是傻。

  她這么一說,又喝口茶,覺得苦意蔓延上了舌尖,才又道:“再多去去桂娘那里,這一回,她算是傷了元氣了,總得許久不出來走動。你們是表姐妹,有什么話都能商量,你多勸勸她,有什么過不去的?不過就是個玩意兒,哪里能真的跟正經郡主縣主們比,她要是自己看不清,以后有的她的好果子吃,犯不著跟這樣的人計較。”

  仙容縣主都笑吟吟的應了。

  如今長樂公主已經去了,長安長公主和長纓長公主這些年的情分也就越來越好,日子越是好過,當年那些為了權勢和榮耀爭執的日子就好像越是久遠。

  等到了現在,兒女都有了,那些往日的怨仇倒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了,好似從來都是最親近的姐妹一樣。

  既然同氣連枝,那就自然要給姐妹們做臉子,這個時候,狠打落水狗的事可萬萬不能做。

  吩咐完了這些,長安長公主想了想,又道:“你這趟過去,替我問問你姨母,臨近中秋了,她那里是個什么樣的章程,原先定好的中秋宴,還辦不辦了。”

  這一算又有些恍惚,原本藩王們開了年就該回封地去的,可是現在拖來拖去,誰還敢再說讓藩王回封地的事。

  皇后的胎,也到了時候了。

  想到這里,長安長公主又懸了一回心。

  希望是個兒子罷,省的又鬧出那么多事。

  現在就已經夠亂了,若是生下來的是個女兒,恐怕立即就要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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